在顾以笙愣神之际,傅景衍却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顾以笙转过头去看他,傅景衍那张笑意盎然的脸庞就这样撞入她的眼眸中。苍穹有星光洒落,跌碎在他琥珀色的瞳孔里,折射出细碎的华光。这一刻的傅景衍,俊美得仿若精雕细琢的冰雕。“干什么啊?”
她笑着揉脑袋。傅景衍却是往前走去,“走了,在这傻愣着干什么?”
“你叫我走就走,你打我做什么?”
顾以笙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目光遥遥望着他高大硬挺的背影。傅景衍没回头,她却听见他满是笑意的声音:“我喜欢打你。”
顾以笙再次顿住。她茫然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底漫起一层一层的波浪。我喜欢打你。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和她脑海里久远的记忆重叠,重新组合成画面清晰的展现在她眼前。恍惚记得是哪日,那桀骜的少年也说过同样的话。“你为什么要打我!”
“我喜欢打你。”
少年叼着摘来的玫瑰花,那茶褐色的双眸里露出温暖的光。年少时的她气得哭鼻子,宋谦却在墙壁那头语重心长:“傻丫头,你难道不知道吗?男生若是经常欺负一个人……”那时候的夜风太温柔,星光太灿烂。以至于,今时今日想起她仍旧可以记起那时宋谦在说:“那他……就一定是喜欢这个女孩子的。”
她不相信,使劲的捶打着墙壁。“哼,我才不信。哪里有这么恶作剧的喜欢?”
她说得愤愤不平,可墙壁那头的少年却是陷入沉默,只留下一道修长的暗影。是有的啊。男孩子和女孩子本身表达喜欢的方式不一样。这世上真的会有这样恶作剧的爱情。可,那些欺负过女孩的少年们啊,终究没有陪女孩走到最后,留下的只是一个一个可望不可及的泡泡,一触就破。这是美梦,这是幻境,这是虚无。她回过神来,从刚才的回忆里抽身而出,眼见着傅景衍已经走远,顾以笙一边追上去,一边喊他。“你等一下不行吗?”
傅景衍在她的不远处止步,一双丹凤眼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可真是够慢的,走快点,下雪了。”
傅景衍虽然是在出声催促,可他眼底却无半分不耐,反而是浓稠得化不开的笑意。顾以笙心口一窒,只觉得不敢对视。“下雪了。”
她听他这么一说,这才抬起头去看天空,映入眼帘的是幽蓝的苍穹,她才稍稍抬头,便感觉到有轻柔冰冷的白雪纷纷扬扬的落在她的脸颊。真的是雪。下雪了。心情没由来的就由阴转晴,她张开手掌,接住一片从天空降落的雪花,轻轻地握在手心。“白雪。”
她呢喃道。“没见过雪吗?这么惊奇?”
傅景衍冷不防的出声。顾以笙摇摇头,目光仍旧落在手心白雪,“见过,可即便是见过那又如何呢?昨天的风不会是今天的风,正如你能确定昨日的太阳和今日的是同一个吗?诚然,我非昨日的我,你也非昨日的你。”
即便是见过这么美丽的雪景,可那也是之前,今天的雪和昨天的雪不一样。不论傅景衍怎么想,至少顾以笙这样执拗的认为。傅景衍深深地看了一眼她,最后薄唇微掀,冷漠的吐出二个字:“歪理。”
“我说的是歪理吗?”
顾以笙轻呼出一热气,轻盈的雪花因为热气的侵袭,霎时间融化成为一滩水渍。“难道不是吗?那你倒是说说,今天的雪和昨天的雪有什么不一样?昨日的你和今日的你又有何不同?”
傅景衍眼眸含笑,目光幽深。顾以笙没有立刻回答,她将手背负在身后,目光放空于这浩荡天地之间,她漆黑的双眸里仿若有星尘缱绻。“心境不同。”
她扭过头看他。“陪我看雪的人。”
她沉默片刻,缓缓说:“不同。”
“这些不同,难道不是最大的不同吗?”
傅景衍扬唇一笑,他伸出手,指节呈弯曲状态,再次敲打她的鼻尖。“我总算是明白你在说什么意思了。”
“你现在才明白?傅先生也没有想象之中的聪明。”
顾以笙揉着鼻子,反驳着他。傅景衍负手而立,神色在一瞬变得幽冷。“聪明有聪明的好,愚笨有愚笨的好,你不必自怨自艾,因为我一直都相信傻人有傻福。凡事非要知道那么剔透又是何必呢?糊涂一点,不是更好吗?”
“你又说我笨!”
顾以笙自动忽略他后面的一大段话,脸微微涨红。傅景衍回头看她,琥珀色的瞳孔里映出她娇俏的容颜。“你笨难道不是事实吗?还不让人说了?”
顾以笙给他一记白眼,甘拜下风。“好好好,你帅你说什么都对。”
简直是没天理了,她有这么差劲吗?每天都要被傅景衍怼一番。“走了。”
傅景衍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宽厚的手掌拉住她的,便是带着她往路边走去。此时白雪纷纷而落,他黑色毛呢大衣双肩都沾染着白色的雪,可那双一向冰冷的眼睛,却在此时有了温度。两人一路相对无言,顾以笙没问傅景衍要去哪儿,也没问他为什么不开车,就这样安静而又温顺的跟着他一起往前走。前方的道路不知通向何方,可是这不重要。他手心的温暖。是指引她前进的方向。顾以笙悄悄的用眼角余光打量着他,默默的在心底描绘出他的模样,嘴角咧开一丝笑容。傅景衍。这是傅景衍,这一次她觉得她离他很近,这么的近,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但是她不敢伸手。因为她怕。傅景衍给她的美好会犹如泡沫一般消散。老天爷是残忍的,它许给你一个又一个的美好,可是这个礼物你只能看着,不能拥有。只能远远地看着,因为没有资格去触碰。所以啊。为什么,人就要分三六九等呢?为什么,她就不能喜欢傅景衍呢?为什么,她就只能做替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