啜泣声在这冷风萧索的寒夜里越发的明显,她蹲在地上,双手紧紧地环抱住自己的臂膀,那样的用力……像是要抱紧这唯一的自己。泪,未曾停歇。泪眼在夜色里愈发的悲伤,她死死地咬着唇,眼泪沿着嘴角流到口腔里,那强烈的苦涩味道瞬间弥散。这一刻,就连这冰冷的呼吸都是苦涩的。此时,天际绽放的烟花,点亮她暗淡的眼眸,照亮她脸颊的泪痕。“我以为有人记着我……可是我,替代品就是替代品什么都不配拥有的。”
她眼眶通红,声音哽咽仿佛带血:“可是谁又知道?我也曾是那个人独一无二的我?我也有梦想和未来,我也有心爱的人,我也有到不了的明天,和我等不到的人……现在这些统统都没有了……”她是顾以笙。从她答应整容的时候,她就只能是顾以笙。从此。永远。不可改变。可是尽管明白,她的心还是忍不住抽痛,唇瓣被她咬破,沁出一排血珠。“谦哥哥……我真的好想你……宋谦……我真的好想你……回来好不好?这世上能将我放在心上珍藏的人只有你。能给我温暖的人还是只有你……”她抬起头,一动不动的看着被烟花点亮的苍穹:“宋谦,你为什么不回来?”
“你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求求你……回来好不好?如果你还回来,如果我们还能有以后……那我愿意永远抓着你的手再也不放开。”
如飞花般的烟火碎裂成光点,跌落她暗沉如墨色的瞳孔。长期以来压抑的悲思和情愫在这一刻皆化作哀恸的啼哭,她脸色苍白如清冷的月色,唇瓣浸染出模糊的血丝,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胸前,那双眼有着无法掩饰的苍凉和空洞。没有他……听啊。烟花绽放的声音。虫鸣鸟叫的声音。月影在树叶间洒下一串一串的光晕,四处一边虚无。她的眼前,再也没有那个会叫她阿笙的少年。她终于是失去了他。那狠心的摒弃,终究是将那个他推向绝望的地狱。顾以笙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拿走桌的手提包,去车库将傅景衍送给她的车开走,一路来到临汾路。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就是鬼使神差的。大抵,就是想要去看一看吧?那个痞味的男人身上有着宋谦的模样,一样的桀骜,她想可以看看……哪怕,是只有一丝他的模样。她都想要看看,因为这可以证明曾经的她也是拥有过一份纯粹真心的感情的……她不是没有人要的弃婴。她是他的掌心珠。夜色浓稠得犹如化不开的墨,临汾路的尽头一是座长桥,顾以笙将车停在路尽头,她下车朝长桥上走去。远远地。便瞧见那抵靠着桥栏而站立的人,他身姿欣长玉立,深蓝色的牛仔风衣随风飞扬,像是要和这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桥底下是河水奔流,哗啦哗啦的水声是这空气里的一丝点缀。顾知年的身形有些不稳重,他半靠着桥栏,脚底下是一堆的烟蒂,还有着几个啤酒瓶罐,另外的一边摆放着一堆烟花箱。顾知年背对着她而立,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侧眸回首,狭长的眼眸深邃而又疲惫。他的手上还有一瓶啤酒。“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他的眼神只亮了一瞬。顾以笙也不答话,走到桥栏边而他并肩而立,狂妄的河风从桥下卷来,她的长发在空中肆意的飞扬,有几缕乌黑的发丝无意间扫到他的脸部。他的神情微微一僵,捏着啤酒瓶的手指一紧。“嗯。”
她表情淡漠,只有一双眼红得可怕。顾知年转过身,目不转晴的看着她:“以笙……祝你生日快乐。”
“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不经大脑的话立刻说出。顾知年眉眼低垂。顾以笙按耐住心底的情绪,她的手指发颤。“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她又问了一次,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放烟火吧,你最喜欢放烟火。”
顾知年转移话题,他大口喝掉瓶子里剩下的啤酒,而后重重地吐出一浊气,他转过身去捣鼓那一箱烟火。顾以笙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眸色深深。烟火?她不动声色的攥紧手心,心底苦涩。谁说她喜欢烟火?她不喜欢的。她从来就不喜欢,在余家的时候过年过节也是要放烟火的,她不会像旁边的小朋友一样去闹着放烟火,她从小就是缩在自己的小房间。依稀记得,那一年,少年翻墙而落。他手上拿着一把火树银花,用打火机一点燃,璀璨的光火便绽放在指尖。她只是冷漠的将东西丢掉。“小丫头,你为什么不喜欢烟火?你年纪轻轻,怎么这么老成?怪不得别人不喜欢你。”
宋谦撞了撞她的肩膀,手中的烟火尽数落到她的新衣上。她一惊一乍的跳开,用手将熄灭的烟花扔开,手指却灼出一个大泡。他二话不说,低下头将她的手指送到嘴里,轻轻地吮吸着。而她看着他青涩的面容。她曾说:“我不喜欢烟火,因为我知道太过美好的东西是不会长久的。”
那时候,少年眸光惊讶。她却笑出了泪。美丽的东西摧毁起来是很残忍的。烟火太美,所以不会长久。他太温暖,所以在她心中转瞬即逝。留下的又是什么呢?凋零。顾知年见她傻傻地站着不动,将烟火点燃,随而退后,和她一起看着天际。顾知年在看烟火。顾以笙却是在看他。烟火照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那流转的光华点亮她埋葬的记忆。“喜欢的东西就要去争取,你不看烟火看我做什么?”
顾知年低眉。顾以笙骤然回神。嘴角掠过一抹苦涩的笑容,刚才在那一瞬,她竟然恍惚将顾知年认成了宋谦。两个人本是不相似的。但这一刻,她却觉得十分的相似。“喝酒吗?”
顾知年弯下腰,给自己开了一罐啤酒。顾以笙沉默。“喝。”
她点头。或许,她也该试着解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