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笙心提到嗓子眼,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傅景衍是疯掉了吗?他是不想要这一双手了吗?傅景衍蹲在地上,他的脸上竟是颓废和阴暗,琥珀色的眼眸空洞而又哀戚,手上布满鲜血,瓷片碎落一地。他不知是想到什么,捏着照片的动作赫然收紧,片刻,他的血印便狠狠地沾在照片的一角,此时他那张轮廓深邃俊美的脸庞显得有些凄凉。他的眼底,再无一丝往日的意气风发。顾以笙觉得傅景衍一定是疯了!“为什么……?”
他突自呢喃着,声线低沉沙哑,音符仿佛是从他的胸腔里发出来的,带着浓重的血腥味。顾以笙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一颗心提在嗓子眼。这个时候,傅景衍给她一种错觉,他好像不再是那个高不可攀的王,他和她仿佛同病相怜,都在这茫茫人海里寻找着自己最爱的人。她在找宋谦。他在找真正的顾以笙,为顾以笙而心痛哀伤,为顾以笙的逃婚而愤怒,此时她竟然觉得她对傅景衍的怨恨倒是没那么浓烈,相反还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傅景衍你疯了吗?”
终于,她看不下去,她连滚带爬的跑到他面前,跪坐在他面前,动作强硬的将他紧攥成拳的手指掰开。他的手掌扎满锋锐的瓷片,细长的丹凤眼犹如狐狸一般眯着,瞳孔里倾泻出凛冽的冷光和杀意。可顾以笙都不为所动,她震惊地看着眼前满是血液的手,她指尖有些颤抖。“你不要你的手了吗?”
顾以笙抬眸,目色犀利。傅景衍低吼一声:“关你什么事?”
说到,他猛然伸手将顾以笙推倒,眼底的寒光犹如冰潭。“这当然不关我的事情,但是我知道你要是有什么好歹,傅老爷不会放过我,谁让我现在顶替着别人的身份?所以傅景衍你给我听清楚,你没有资格推开我!”
顾以笙怒极,红着眼不顾一切的对他吼出来。心底的愤怒犹如火山地下的熔浆一般翻滚着。她根本不想管,但是傅景衍和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四周一下子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里,暗淡的光影里傅景衍没有说一句话,他的目光仍旧冷飕飕的看着她。顾以笙的心逐渐有些不安,她再次扯过他的手,冷哼说:“你想要伤害自己,但是你可不要拖累我。”
她的这条命虽然早就许给傅景衍,可是能活着谁不希望活着?她还要留着这条命去找宋谦,去补偿这一切。她不能轻易的放弃。“顾以笙你好大的胆子!”
傅景衍苍白的唇轻轻扬了扬,他目光阴郁的看着垂首小心翼翼替他取出瓷片的顾以笙。恍惚间,犹如玫瑰一般娇艳的侧脸便灿若繁星,深深地印刻在他的眼眸里。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担忧,让他坚硬冷寒的心好似找到一丝安慰,他可以假装这样安慰自己,曾经的顾以笙还在。他还能自私的将眼前的人当成另外一个人。渐渐地,他平静而又炽烈的目光长久的停驻在她的侧脸,他的手心温度渐渐地潮湿而又滚烫。就连他千疮百孔的心也在不安的跳动着。“我就是好大的胆子,我活该被你掐脖子,谁让我就是一个替代品呢?我知道我死不足惜,所以你就可劲收拾我吧!”
顾以笙抬起头看着他,眼中逐渐温柔,但语气却如同刀子一般锋锐,甚至还夹杂着浓烈的自嘲意味。她眼底,闪过一抹悲凉。如果可以选择她还真的是就不想管傅景衍,但是没办法,傅景衍如果出事,在傅家根本就没有人可以保护她。闻言,傅景衍的视线游移到她颈部处的淤青,他的瞳孔轻微的收缩一下。“傅景衍你若是真的爱她,可你也该知道,她现在根本就不知道你在如此思念她,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幼稚的,你要真的这么难过,就应该去把她找回来!”
顾以笙没有丝毫畏惧的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句惹怒傅景衍,他眼中愈发阴冷:“你懂什么?”
他如何没有找?可是她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他知道,她或许是铁心要离开他,所以才会故意躲开他。她最了解他,她最明白他会怎么做,所以她可以完美的避开他的人。“我不懂?你以为我不懂?你以为全世界就你一个人有感情吗?”
顾以笙苦涩一笑,轻轻地摇着头,目光哀切。傅景衍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他抿着唇不发一言。顾以笙低头给他处理着伤口,等她将所有的残渣弄出来,傅景衍手上的血液已经干涸,凝固在他的掌心。她的目光忽而哀恸,她低下头看着他手上的伤痕,声音似远似近:“如果一个女人能够在结婚当天逃婚,那就证明或许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你。无论逃婚是出于什么原因,所以,为了她,这样弄伤自己值得吗?”
话才落下。傅景衍像是被踩中痛楚的怪兽,他一下扣住她的双肩,目光冷厉如刀:“你说什么!”
一记吃痛,顾以笙悲凉一笑。“你是在害怕吗?”
虽然知道不应该这样说,虽然知道傅景衍极有可能会再次迁怒她,但是顾以笙这一刻觉得她不怕。如果残忍的真相可以让人振作,那么她愿意做这一个人。“顾以笙你闭嘴!”
傅景衍的瞳孔骤然放大,瞳孔里弥散着嗜血和阴冷。“我当然会闭嘴,这是你的事情,毕竟和我无关。我只是觉得……你该把对她的感情,分一点那个孩子!”
顾以笙的嘴角含着鲜血,她肆意的笑着。想到顾夫人说那个孩子是个哑巴,也是被人代孕的。顾以笙忽然就觉得很是同情,没妈的孩子一家亲,她自己没有妈妈,受尽世人白眼。而她也有个孩子,连男女都不知道……却被她遗落在海角天涯,也许此生都难以再见。所以,当她知道傅明朗身世同样如此可怜,她就忍不住怜悯他。傅景衍愣了一下,他的眼神有片刻的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