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是在同情余蓝吗?”
傅景衍朝她投来疑惑的眼神。“你觉得我会吗?”
她不怒反笑。傅景衍慢条斯理的切着面前的牛排,一举一动高贵而又优雅,与平日那个满是戾气冰冷的他很是不同。今天的傅景衍似乎温柔得有些像经年的酒酿,散发着令人沉重的醇醇酒香。“那可不?你不是最喜欢同情别人吗?以此来彰显自己的善良高尚。”
傅景衍就是傅景衍,一说话就要伤人。顾以笙眯着眼,蹲下身将摔碎的勺子捡起来,“那傅先生可是想错了,我的心已经黑透了。”
她是善良高尚的人吗?我呸。她是从满是鲜血的沼泽里爬起来的,仇恨是滋养她生存的养分,能够支撑着她走下去的就是那刻骨的恨。看吧。她现在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她怎么还配有善良呢?“顾以笙,和你比嘴硬,我是比不过你的。你已经耽搁我的计划很久,下个月我们必须回凉城。”
傅景衍的态度不容置疑。顾以笙垂眼,暗自攥紧手心。这么快就要回去凉城吗?出于本能,顾以笙是逃避凉城的,她现在本来就是一个冒牌货,简城市没有顾家的人,可是一旦回去,那她必须时时刻刻的掩饰着自己,生怕自己露出破绽。那样的生活,一定是如履薄冰的,害怕有朝一日被揭穿,这畏惧和担忧越来越明显。她轻呼:“咝——”皱着眉头,看向手指,她刚才一时忘记手里还拿着瓷片,这一握,锐利的瓷渣便刺破她的指节,尖锐的疼痛袭来,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再次抬眸间,原本坐在餐桌上吃饭的傅景衍此时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他冷着脸,拉过她流血的手指,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含到嘴里。顾以笙僵在原地,眼里都是浓浓的震惊。傅景衍在做什么?这一刻,时间是静止的。她呆呆的看着眼前人,他下垂着眼,嘴里含着的是她受伤的手指,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冰凉的指节在他唇舌的吮吸下逐渐的变得温热,那是一种异常奇怪的感受。从未曾有过的,像是一股电流击过全身,在指尖留下一连串的酥麻感。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全身的细胞都在颤栗。她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敲响,随着指尖的发热,她的脸也飘上一抹淡淡的绯红,手脚都在升温。他这样柔情亲密的动作,有这么一瞬让她觉得很幸福,尤其他的呵护,让她更是觉得感动。都说女人是感性的动物,尤其是受过伤的女人,哪怕知道这是局,也甘为飞蛾扑火。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他终于松开她,扯过一旁的餐巾纸擦拭着她的手指,而后又小心将伤口包扎。“看着我干什么?我只是在让你习惯而已,你可不要自作多情,回到傅家,我们就是夫妻,我们之间是不能太过生硬。”
他在解释。一夕之间。她心底的感动和幸福顿时荡然无存,她垂下头,一种自己所做被戳破的既视感,让她有些尴尬窘迫,她于是避闪着无法与他对视。她怕,她自卑。他是冷静睿智的,每走一步都是有目的的,所以,她害怕在他的柔情里迷失自己,明明知道自己是一个假的冒牌货。“余笙。”
他抢先开了口。“嗯……”顾以笙浑身一颤,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往后退去。他眼疾手快的扣住她的双肩,强迫她站在自己面前,琥珀色的眼睛恍若盛满碎冰,扎得人心止不住的疼。“顾以笙和我的关系不需要我多说,你已经背得滚瓜烂熟。我要告诉你,不论回到傅家我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都要记住。”
他略微停顿片刻。顾以笙对上他幽深如海的眼,心却因为他的话而慌乱起来。她接过话:“我只是在代替她。”
傅景衍点头,对她的自知之明很是满意,见她如此识趣,他扣着她肩膀的手也松开。“你要谨记。”
因为中途的插曲,她那大仇得报的好心情也被—干—扰,情绪有些低落,胸腔里像是堵着一团密密麻麻的发,哽得她有些难受。于是,她的胃口也很不好,勉强吃了几筷子青菜,便找借口上楼去休息。躺在床上,左右翻转,夜深不能安眠。脑海里都是傅景衍的话,无数次的回响。她只是在替代那个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可是为什么现在她会觉得难受呢?为什么她会觉得有些羡慕那个逃婚的人呢?真正的顾以笙和傅景衍是青梅竹马,相爱那么多年,是凉城人人称赞的一对,金童玉女。但是怪就怪在。五年前傅景衍举行盛大的结婚典礼,新娘居然逃婚了!于是,一时间傅景衍成为凉城的笑话,那可名震凉城的傅家!结果,新娘子跑了……这简直就是千古一大悬案!她也搞不懂,既然两个人都是相爱的,新娘为什么要选择逃婚呢?相爱在一起,婚礼不是该期待的吗?哎,越想越多,顾以笙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然后扯过枕头,一把将自己的脸埋住。连傅景衍这么多金帅气的人都能被悔婚,这简直是天理不容啊!一夜辗转难眠。清早她醒来,想起傅景衍说的陆庭要余蓝死在手术台上,顾以笙觉得不能这样轻易的放过余蓝,又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给傅景衍献殷情。傅景衍一下楼,她赶忙迎上去。“傅先生你起来了啊,快来吃早饭,今天可是我特意下厨的。”
顾以笙讨好的笑着。傅景衍看她一眼,一手松了松勒紧的领带。“你有事求我?”
“傅先生可真是火眼金睛。”
傅景衍并不接她手中的牛奶,径直落座,而后说:“说。”
“那个,我们商量个事情呗?你能不能借我一笔钱?”
顾以笙如坐针毡,尤其是傅景衍审视的目光更让她觉得如芒在背。借钱。这事情说来也是难以启齿的。她也是有钱的,但是那都是余笙的存款,和她一分钱关系都没有,就是有钱在银行她也取不出来。“你想用钱去收买陆庭找的医生?”
傅景衍只是一眼,便看透她心底所有的想法。感觉就像是一台透视的机器,无论你有什么伪装,无论你多么深沉的心思,在他眼里,都是透明。这种感觉,让人不安。“我就是和你商量商量……”她忐忑不安。傅景衍嗤笑,抬眸:“商量?我和你的关系好像没这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