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赶到荥阳王府,时隔短短数日,再次见到董穗时,却是令他受惊不小。那如春风化雨般的温柔似水的女子,那貌比花娇、色若春晓的女子,此时就像一具被吸走了所有美丽与生气的躯壳。除了死气,在她身上根本看不到什么,只有面色灰败,气若游丝。陆明邕喉结滚了滚,他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嘴巴张了几次,才发出喑哑的声音:“琼姨,表嫂她……”白夫人握住董穗的手泪流满面,她心如刀绞,泣不成声:“适才还好好的,结果因为精力耗尽睡了过去。”
“也不知梦里见到了什么,她挣扎了几下,吐出几大口鲜血后,人就变成这样了。”
“百里先生说,她有心脉枯竭之兆,已是……已是弥留之际。”
“砰!”
陆明邕跪到了床前,用拳头捶打着地面,他悲且愤,脸上因情绪激动而染上一层红云。“我不该……”陆明邕不知耗费多少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不该应下她,不该应下她保住这个孩子的!”
话语里面,尽是自责与愧疚。若是表嫂就这么去了,表哥回来时如何能接受?他不知该如何向表哥交代。陆明邕爬过去,靠近董穗,试图把功力输送给她,想以此来为她续命。站在一旁的白黎,狠狠地钳住他的腋下,低喝道:“你给我冷静点!阿穗心脉衰弱,承受不了你的功力!”
陆明邕怔了怔,惊慌失措地道:“先生呢?百里先生去哪儿了?怎么不来救治表嫂?”
白黎哽咽着道:“先生还在配药,若阿穗能成功坚持到药配好,至少能吊住一口气,再熬上个几日。”
董嬷嬷和稻香哭倒在地上,一个劲地流泪,却压抑着哭声,低低地啜泣着。陆明邕挣开白黎的钳制,走到床前站定,望着气若游丝的董穗,一字一句冷声道:“表嫂,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把这条命赔给表哥,我说到做到!”
白夫人握紧董穗的手:“孩子,别吓为娘,你一定要撑下去。”
白黎偏过脸,却是不忍心去看。董嬷嬷泣不成声:“小姐,想想王爷,您不舍得留下他一人,孤独地活在世上,对么?想想小少爷,您也不忍心抛下他,对么?”
“都别吵了!”
白黎喉咙哽了哽,“让妹妹安静地休息一下,我去接阿实和江姑娘,还有老爷子他们,想必妹妹也想听听他们的声音。”
“白黎!”
白夫人呵斥一声,可原本严厉的呵斥,后面的声音却变得虚弱无力,“别胡说,穗儿还没到那个时候。”
白黎眼眶微红:“母亲,别让妹妹留下遗憾,该告诉他们了,至少,也能来送妹妹一程。”
白夫人双目含泪,忽然哭倒在董穗的床边。这个孩子,贴心又懂事,善良又勤劳,她是真心喜欢,真的当做亲女儿来看待。可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没想到如此之短。她真的好心痛,恨不得代这苦命的女儿给受了。陆明邕深吸一口气,呼吸之间可闻泪声,他哑着嗓音:“白黎,快去快回。”
白黎拔腿就往外跑,却将随后赶来的元武帝与风先生撞个满怀。风先生连忙拉住他:“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去?”
白黎声音悲凉:“去接王妃的亲人,来见她最后一面。”
风先生诧异不已:“这么严重么?去宫里报信的不是说,让越国公入府做决定么?怎么就演变成为去请亲人送行了?”
白黎喉咙哽了哽,没有说出话。元武帝开了口:“先别去,朕或许能救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