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萌忘记了自己本该去做的孕检,而是静静地站在手术室外等着那个陌生女人的手术,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脸色惨白的女人才被推出手术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其后走出来,她摘下口罩,对等候已久的家属道:“对不起,孩子没有保住,我们尽力了。”
这句话仿佛带着魔咒一般,将苏小萌卷入了过往的噩梦中,眼前的世界仿佛被一大片的红色所占据,让她再也看不见其他。严亦森的伤口早已处理完毕,走出去之后却发现苏小萌根本不在,他的眉头瞬间皱起,小护士机灵地回答道:“严先生,严夫人已经先去做孕检了。”
听到小护士的话,严亦森的神色才稍微好了些,他微微颔首,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妇产科的方向,然而整个妇产科所有的医生都表示没有见到苏小萌,他的面容一沉,当下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苏小萌会不会趁这个时候又跑了,可是不应该啊,她不是已经接受自己了吗?严亦森那冷峻的面容压迫力十足,就连医生都有些承受不住,他试探性道:“严先生,您要不然去看看监控,说不定严夫人迷路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碰上这些权贵之家,他们这些小小的医生实在难做。被提醒后,严亦森才反应过来,他淡淡道:“谢谢。”
随后,他拨了个电话去调去监控。下属的速度相当快,很快就将苏小萌的位置汇报了回去,严亦森收起了电话,大步流星地走向了手术室,越发走近时,便看到了站在一角面容苍白的苏小萌。严亦森的心瞬间被揪紧了,他快步上前,牵起了苏小萌的手,那冰冷的温度让他的眉头再次拧紧,眼底的紧张再也无法掩饰:“小萌,你怎么了?”
严亦森关切的声音让苏小萌如梦初醒,她眨了眨眼,直到眼底的红色褪去后,目光才落到了严亦森的身上,她笑笑道:“你的伤口处理好了吗?”
过去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了,哪怕多么痛苦艰难,也已经走过来了,她的腹中还有一个健康的宝宝,她不能再沉迷过往的伤痛了。虽然苏小萌已经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然而严亦森依然担心不已,他握紧了她的手,哑声道:“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没事呀。”
苏小萌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微微仰起头,唇角弯起了隐约的弧度:“我刚迷路了,还没来得及去做孕检,你要陪我吗?”
“当然。”
严亦森颔首,牵着她的手准备离开,他几不可见地回头,不经意地望了眼那已经结束的手术,暗忖着是不是应该去查查看苏小萌刚刚看到了什么。她现在虽然看起来好好的,可是刚刚那苍白无神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人在他身边,他实在舍不得让她受到一丁点儿的委屈和不安。孕检的结果没有任何问题,宝宝一切都好,苏小萌也放心下来,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多了,严亦森望着身侧巧笑嫣然的苏小萌,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留住她的笑容。严亦森拒绝住院,在孕检报告出来以后就带着苏小萌回家,苏小萌眉头微微皱起,不解道:“主任医生不是说,你的伤需要好好调养吗?”
严亦森淡淡地说着:“回家也可以调养。”
他很自然地拉开了车门,将手挡在车顶防止苏小萌碰到头,医院太闷了,也不适合让苏小萌一直陪着,可是他又舍不得离开她半步。“可是……”苏小萌正打算劝劝严亦森,然而再次被无赖上身的严亦森却挑起了她的下巴道:“你再不乖乖听话,我就吻你了。”
苏小萌:“……”她白了严亦森一眼,轻哼了声后灵巧地钻进了车里,用力地甩上了车门,将严亦森彻底的无视。严亦森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所说的话有问题,偶尔调戏调戏老婆,更加能够促进感情的融洽,这一点已经被他奉为了真理。他绕到了另一侧上了车,在苏小萌的身边坐下,很自然地牵着她的手,才吩咐道:“回家。”
司机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根本就没有看到自家少爷和少奶奶的亲昵,踩下油门稳稳地向前方驶去。苏小萌瞥了严亦森一眼,将他的手甩开,严亦森大大方方地迎上她的眼神,毫不客气将小小的她圈入怀中,让她再也无法挣开。苏小萌恼了,拍了拍他的手背道:“你干嘛呢?”
“有点冷,所以想要抱抱你。”
严亦森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的伤口重新上了药,这要是乱动的话,估计又得裂开了。”
最后一句话听起来可怜兮兮的,苏小萌只能乖乖地当着人肉抱枕给严亦森取暖,唯一能做的反击也不过是多瞪他两眼。可惜,苏小萌那澄澈的双眸亮晶晶的,一点儿都没有唬人的效果,看起来就像是在撒娇,分外的惹人怜爱,严亦森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安抚的意思十足。同时,手机轻轻地震动着,他不经意地低头望去,是下属将苏小萌在手术室外的监控调过来了,他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苏小萌,与她隔开了些许距离。苏小萌还以为是怎么了,看到严亦森正肃着一张俊美的脸看着手机,便以为他在处理着公司的事情,她乐得自由,望向了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严亦森看完了监控,自然就知道了苏小萌的心结所在,他揉着眉心,默默地决定要好好地护着她和孩子,不能再让她们出一点儿的问题。到家后,公司那边刚好打电话过来,严亦森只能接着去书房处理公事:“小萌,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自己乖乖吃饭,累了就先回房休息。”
“好。”
苏小萌点着头,目送着严亦森拿着手机匆匆走进了新的书房。她站在原地想了想,严亦森为了保护自己受伤,在医院住了那么久的时间,好不容易好些后,又陪着她去教堂圆了一场梦,眼下还不知道积累了多少天的工作量,她有些不忍心,干脆地去厨房煮了甜汤,亲自送到了书房。严亦森正忙着,突然听到了敲门声,他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谁?”
苏小萌捧着一个托盘,艰难地推开了门,探进来一个头道:“我来给你送点儿汤,是不是打扰你了?”
见到是苏小萌,严亦森的眉头顿时舒展了,他收拾出了一片地方,上前接过了托盘:“这种事情让女佣做就行了,你得好好休息。”
“我没事呀。”
苏小萌嫣然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做了点儿甜汤,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一听是苏小萌做的,严亦森的眼神变得越发的柔软,他轻轻地握住了苏小萌的手,低哑的声线变得越发性感:“只要是你做的,我什么都吃。”
“那你快些趁热喝了。”
苏小萌赶紧小心翼翼地挣开了严亦森的怀抱,不敢对上他那炙热而幽深的眼神,她一溜烟儿地跑到了门口,才回头道:“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接着忙。”
那小兔子一样灵巧地溜走的身影,让严亦森忍不住弯了唇角,这盅暖暖的汤和苏小萌甜甜的笑容悄声无息地温暖了他的心。苏小萌送完了汤,便漫无目的地在严家走着,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让她感觉严家也变得陌生了不少。“少奶奶好。”
“少奶奶。”
女佣问候的声音不时响起,听得苏小萌莫名有些烦躁,尤其是转角过后,看到了原先的书房,那种闷闷的感觉又回来了。自从她流产后,严亦森也没有再用过这个书房了,而是重新将一间客房改成书房,然后这个地方就基本闲置了。严亦森此举,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不想让她触景伤情呢?苏小萌用力地甩了甩头,将这些莫名的想法给抛到了脑后,她飞快地回到了房间,将房门锁上后,便倒在了床上。她翻了个身,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紧紧地将被子裹成一团,杂乱的思绪慢慢被睡意所吞没,她闭了闭眼,沉沉地睡了过去。然而哪怕到了梦里,仍旧令人不安。苏小萌梦见她又回到了医院,看到了躺在手术室满脸痛苦的自己,她听到医生在说:“孩子没有保住……”画面飞速地切换着,还是在医院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脸沉痛地告诉她:“太太,您这是二次流产,身体损害非常大,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苏小萌冷汗涔涔地醒了过来,外头已经是漆黑一片,她拥着被子半坐起身,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她深呼吸着,努力地将梦里的画面从脑海里头挥去。宝宝没事、宝宝不会有事的……她不断地安慰着自己,好一会儿后,才稍微平静下来了,她正欲重新躺下,却冷不丁地发现门口站着一个黑影,那身影一动不动的,不知道站了多久。苏小萌失声惊叫:“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