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晋琛只觉得身体里失去的力量又重新回来了一点,他在蓉城横行了这么多年,也尝尽了许多苦头,唯独这一次是最严重的。然而好戏正在一幕接着一幕的上演着,过往的种种勾心斗角都浮出了水面。慕易良在接到陈雨柔的手术通知书的时候,在她的要求下,他思考了许久,终于答应让慕晋琛见了她一面。面对这个年轻的女孩,他无可奈何,却不忍责备。这些年,他亏欠了她太多,如果不是他,她现在和宁斯城生活在一起应该很幸福吧!是他藏着她,还给她改了名字,让慕晋琛宁斯城不知道实情。那一天,陈雨柔脸上的神情很丰富,流落出笑意。病房里的她抬眼便看到门口屹立的伟岸男子,他们四目相对的时候,气氛相当融洽,也很安静。慕易良站在房门外,也只是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如果换到往昔,他一定会出言阻止这样的静谧氛围,而今,除了心疼便是心疼了。他这一世作恶多端,却唯独对陈雨柔不忍心,他曾想过,如若她真的要死心塌地的跟随在宁斯城身边,或许他会放了她吧……慕晋琛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喊她,亦没有对她说话,也许,真的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吧。陈雨柔微微眯着眼,淡淡的说道:“慕晋琛,你带着安暖远走高飞吧,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不要出现在慕易良的面前!”
“你现在承认自己是姚欢欢了吗?”
慕晋琛反问道。“姚欢欢早就死了,死在了七年前的车祸里,我现在是陈雨柔!”
陈雨柔怔怔的说道,神色是分辨不出真假的。她怎么可能还是姚欢欢呢,从那场车祸后,她便冠上了陈雨柔的名字,哪里还配当他们的姚欢欢。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姚欢欢,她和宁斯城慕晋琛已经站在对立面,这些年,她亲眼目睹着慕易良的所作所为而无法阻止,看着他们两人受苦受累帮不上忙,怎么可能是姚欢欢呢!不,不,她不是姚欢欢!慕晋琛走至到她跟前,微微蹲下身体靠近她,握着她枯瘦的手臂,“欢欢,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你在我们心中都是美好的!”
他的眼里有着认真的神情,让陈雨柔有些动容。良久,声音有些沙哑的开口询问,“他还好吗?”
慕晋琛知道她已经见过了宁斯城,自是明白她问的还好指的是哪一方面,到底还是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好!”
时过境迁,她还担心着宁斯城,在慕晋琛的感悟中,她并没有放下宁斯城。陈雨柔看着他像是在沉思着什么,匆匆开口打断他的遐想,或许有些话没有机会对宁斯城说,可她会和慕晋琛说得清清楚楚,她知道慕晋琛会给自己转达意思的。“我没有别的意思,知道他在没有我的情况下过得很好,我真的很开心。这些年,我有过自责,有过徘徊,想着如何找机会告知他一声,只要他好,我就好……可是,我知道我和他是再也不可能了,即便他不在乎,但是我在乎自己已非完璧之身。”
她眸子的泪水轻轻滑落在面颊上,红着眼眶,认真的说道:“我祝福他幸福,即便他的幸福与我没有关系了。不过我好奇他被什么样的女孩迷住了!”
慕晋琛脑海里突然浮现一张朴素而清纯的面容,宁斯城的口味换得有些简单了,他笑了笑才说道:“一个很简单却很有韧劲的女孩子,不过他现在还没有完全搞定!”
“是吗?”
陈雨柔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可面上像是真的松了一口气,洋溢的淡淡的笑容,“也有他搞不定的女人吗?怎么这次不用霸道的手段?”
她突然意识到说错了话,思绪已经回到了过去,让她想起曾经的宁斯城将自己绑在身边,囚禁着……往事历历在目,犹如昨天!可是,她和他已经是很多年的事情了,往事不堪回首,越是刻骨铭心,如今念着想着都是一种痛苦。她很羡慕慕晋琛口中说的那个女孩,可除了羡慕,也不会有嫉妒恨的情绪在里面,她真的替宁斯城和那个女孩子开心,希望他能早吃搞定那个女孩。闻言,慕晋琛的声音反而难以平静了,修长的手指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欢欢,其实你刚离开的那段时间,斯诚很痛苦,他把所有精力放在工作上,直到最近半年才试着走出没有你的阴影,我都看得有些不忍心了,他真的很可怜!”
他和她见过几面,可唯独这一次,仿佛回到了过去,他们说以谈天说地,说很多很多,也不觉得时间过得快。听到慕晋琛说的这些,晶莹的泪珠来得更迅猛,已经落入了慕晋琛宽大的手背上,温度烫得有些吓人,她定定的说道:“慕易良完全监控着我,这些年我并没有自由!我试图想找到你们,告知你们一声我并没有死,可是一次次都被他发现了。”
慕晋琛蹙着眉头,望着眼前盈盈弱弱的女子平静的躺在病床上,果然,她被慕易良摧残着,过着非人般的生活,她越是平静,他越觉得心里不安,甚至对她有着心疼,“欢欢,对不起!”
站在病房外,慕易良一直看着房内的一举一动,虽然听不到他们的谈论,可从他们的神情上也知晓几分,他们一定谈论着过往的点点滴滴,叙旧是好几年不见的人朋友通常做的的事情。只是,当他看到慕晋琛的手握着陈雨柔的时候,眼睛像是放了毒一样猩红。房内的人聚精会神,依旧在对话。陈雨柔小心翼翼的看着慕晋琛,有些羞愧的解释:“不是你的错,这些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要怨,也只能怨我的命不好吧……”说到这里,忽然间她的心里有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应该没有多少日子了,我不想因为我而连累你和宁斯城,你们走吧,走得远远的,不要出现在我和慕易良的面前!”
她还年轻,可病痛从来不讲情面,它不会因为你年轻或者富有而不降临在你头上,它对每个人又都是平等的。“欢欢……”慕晋琛怔怔的看着她,她那样的话像是看透生死的人说出来的,像一把尖刀戳着他的心窝。她还那么年轻,还有未来的生活,怎么可以说没有多好日子了呢?为什么她要自暴自弃呢?看着她,他都揪心的疼,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陈雨柔的声音又变得冷淡了,“慕晋琛,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任何一个受到伤害,也不需要你们的同情和怜悯!”
这就是姚欢欢,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依旧这么善良,没有人可以媲美的。可,她的话却又有着几分刻薄,让关心她的人感受到和她之间的距离。皮鞋敲击着地面,慕易良已经打开了病房的门,微微皱着眉头看向陈雨柔的手臂被慕晋琛抓在手心,陈雨柔亦是看到了他眼底的厉色,欲要从慕晋琛的掌心挣脱出来,可是慕晋琛死死的握着就是不愿松手,眼神冷冷的扫向慕易良。慕易良眯着几秒钟的眼睛,随即中气十足的怒吼声打破了此刻的沉寂,“慕晋琛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说!”
“慕易良,你别怪我选择结束生命!”
陈雨柔快速的却又是低低的声音说着。两个男人同时怔怔的看着她平静的外面,只有那双眸子有着深意,是慕晋琛看不明白的。随即,她侧着头看他,脸上露出了抱歉的神色,“对不起,你吓到你了吧!”
慕晋琛看着她的反应,一时连自己都忘记了反应。慕易良的视线定格在她的身上,自是知道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抿了抿唇,终于似是妥协,低低的说道:“你放心!”
“欢欢,你这是怎么了,他又威胁你了?”
终于,慕晋琛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不等陈雨柔会慕易良的回答,他关切的问道,“你有什么要说出来,别憋在心里!”
慕易良凄苦的笑了笑,如果他能威胁她也是好的……陈雨柔暗淡的眸子里没有什么光彩,“你别瞎想,我没什么事。只要你记住我说的话就行了,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要休息,你回去多陪陪安暖吧,毕竟她才小产。”
慕晋琛怔怔的看着她把头偏了过去,知道她那张纤瘦的小脸蛋再也看不见,才有些落魄的转身离开。他走出病房,慕易良也跟着走出了病房,看着眼前这个青年才俊,慕晋琛有今天的成就其实跟他也有关系,是他将慕晋琛培养成这么优秀,只是当时的他是有目的的……而现在,慕晋琛根本不输于当年的自己,如果不是他将太多精力浪费在凌安暖身上,定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这是慕易良的想法。慕晋琛转过神来和慕易良对峙,烦闷的从口袋里拿出香烟,他已经很久没有吸烟了,而此刻,他真的很烦躁,走到落地窗前,刚要点火燃烧的时候,想到这里是医院,他将想要扔了,将打火机放会口袋。动作一丝不苟,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