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陌殇以来,兮月一直对他没有多少好感,如若在平时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说:“是的,我并不想见到你。”
但此时的她,沉浸在芜失约的难过中,整个人都是颓废的,没有了先前的灵动,望着殇举着荷叶的手,瞟了眼他早已淋透的身子,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过意不去。“你也淋湿了,还是给自己撑吧。”
话一出口,兮月便觉出不对,脸微红地别过头去,看着面前的满塘荷花,心中却早已百转千回,自己是怎么了,不是很讨厌他的吗?她是在关心我吗?陌殇身子突的一僵,冰冷的身体内有丝丝暖流滑过。坐到兮月的身旁,将荷叶举在二人中间,恰好遮住兮月整个身体,而陌殇的另一侧则仍由着大雨肆意淋落。兮月故意忽略掉陌殇的这一举措,不去看他依然暴露在雨中的臂膀,可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情愫在滋生着,是感动么?兮月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别扭地往旁边移了移,陌殇见了也不移动身子,只把手往兮月那边递了一递,其实他很想挨着兮月而坐,但兮月刚才的举措明显伤到了他孤傲的自尊,所以他没有再靠近。兮月不曾料到陌殇会这么做,却也没再多想,痴痴地望着周围接受大雨洗礼的荷花,陌殇则侧头看着兮月仍在滴水的脸颊,伸出手想要替她拭去,但怕她会因此而更加闪躲,终举起又放下了。“在想什么?”
殇随着兮月的眼神看着船外的荷花柔声问道。由于太过专心,兮月倒忘了自己身边还坐着那个先前讨厌的人,没想到那么倨傲的少爷竟会为她撑荷叶挡雨。良久,她才呢喃道:“在想,荷花好美,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你怎么会想到在潋滟城周围植上如此美的花?”
“因为……我的母亲。”
陌殇有些呆滞地望着前方一朵被雨打坏的荷花,如果兮月侧头看的话,可以明显看出他紫眸中的落寞悲伤。“你的母亲?她很喜欢荷花?”
兮月仍望着眼前的荷塘,问道。“是的,荷花是母亲的最爱,母亲常说荷花是她最好的朋友。”
母亲对荷花的感情甚至重于我这个儿子,陌殇在心中悲哀地补充道。“我想你母亲肯定是个像荷花一样的美人。”
“你来了这么久应该听过潋滟城的荷花之王‘潋滟之泪’吧?”
陌殇不去理会兮月的问题,侧头看着她问道。“恩,来的时候听船夫高老头提过,我想它肯定很美,我怕是没机会见到了的。”
兮月有些失落的说。“‘潋滟之泪’是母亲亲手栽培的,它的花瓣是七彩的,它的莲子是五色的,最奇妙的是它能够吸收天地精华,吐呐七色彩露,所以潋滟池也称为七色池。母亲常说她的人生就如同潋滟之泪,外面光鲜亮丽,里面却历经沧桑,五味参杂。”
想到潋滟之泪,陌殇就很佩服自己的母亲。“只可惜……”陌殇欲言又止,似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往事,眉头不由地紧锁。“可惜什么?”
兮月好奇地问道。“只可惜……父亲爱的是君子兰而不是美人莲。”
陌殇的声音很轻,却还是被兮月听了去。“那你的父母现在……好吗?”
兮月找不到比好更适当的词。“死了,生了我却又留我一人在这世上痛苦地活着,你说他们是不是很不负责任,很残忍?!”
陌殇不知为何,竟会没来由地将隐藏在心中十几年的心事向兮月倾诉。“对不起,我不知道……”兮月抱歉地转过头却正好对上殇看着自己的紫眸,那般悲伤,那般认真,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感到火烫般的灼烧,忙又回转过去盯着前面却不知该看什么,心跳得飞快。陌殇看到兮月的样子不经感到好笑,“噗。”
“你……你笑什么啊?我又不是故意的。”
兮月低着头,倒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没什么,只是觉得刚才的你很可爱。”
陌殇止了笑,专注地看着兮月说道。兮月为了缓和此时的尴尬,在心中急速想着该用什么话题来转移他的注意力。突然,孤独婉伤心的样子浮现在眼前,便问道:“孤独萤,是不是被你抓去了?”
“不错,你问他做什么?!”
陌殇又摆出原先的那副冷漠样。兮月在心中骂道:变脸变得还真不是一般的快!“他是婉儿的哥哥,婉儿找不到他,很难过,你为什么要抓他?”
“只是请他去做客罢了,如果你是想求我放了他,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只是什么?”
“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兮月想只要我能接受,一个要求算什么。“我现在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陌殇笑道,逗弄她还真是件很有趣的事呢。“你……”兮月气愤的转过头,却正好对上陌殇浅笑的紫眸,以及硬挺鼻梁下的冰唇。两人同时震惊地瞪大眼,对视着,陌殇手中的荷叶应声而落,缠绵的雨丝打在两人身上。少顷,兮月才回过神来,心中小鹿乱撞,忙推开陌殇,站起身,僵硬羞涩地说道:“雨……雨快停了,我……我先回去了。”
说完便几个闪身向陆地飞去,脸仍是清一色的殷红。望着在荷塘上飞驰的那抹轻逸身影,陌殇将食指轻轻抚上自己性感的冰唇,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幸福的笑容悄悄爬上他的嘴角,那是个不可思议的惊喜,是他此次行动最大的收获。她的唇那么凉,那么柔,让人留恋。那是她的初吻,也是他的。在雨中的一次回转中,他们同时失却了彼此最珍贵的第一次,那般不经意,那般猝不及防,又是那般让人回味无穷。从此,她不再是他的猎物;从此,她将是他此生唯一的牵挂;从此,他的命运联系着她的。此后,他不再是她讨厌的男子;此后,他将是她可恨又可念的存在;此后,她的生命牵挂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