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第二天,再到后面的一个星期,每天得到的回复都是令他感到绝望。白安安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每次陪着她的时候,顾寒声似乎都能从她身上闻到一丝死亡的气息。就好像一个沙漏,现在属于白安安的,只剩下所剩不多的几粒沙子。当最后那几粒沙子也滑落下去的时候,也就是她生命终结的时候。顾寒声喂白安安喝小米粥的时候,余光扫到叶熏红着眼眶出去的背影。叶熏的心性,他还能不清楚?只是此情此景,看着濒临死亡的白安安,他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抚慰叶熏。叶熏是他老婆,不管怎样,都会在那里。可是白安安,要是错过了这几天,可能就一辈子都见不到了。如果白安安到时候真是死了,那么这段时间的陪伴,就算是对她的良心上的补偿。一碗小米粥,白安安喝了几口,就摇头吃不下。顾寒声不得已,像哄孩子似的哄着她,“每次都吃这么少,身体会垮的。”
白安安神情颓然,“反正早晚都要死,吃多吃少,也无所谓了。”
顾之章在旁边问,“怎么?匹配的骨髓一直没有找到吗?”
顾寒声闻言,身子稍稍一震,神情有所触动的颤动,“没有。”
从白安安被确诊为急性白血病到现在已经十天了,他们都知道白安安的时日不多。接下来的每一天,就好像博彩一样。运气好,就多活一日,运气不好,就很有可能看不到明日的太阳。顾寒声回了一句没有,接下来,病房里就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之中。白安安忽然小声的抽泣起来,顾寒声连忙上前抽出纸巾帮她擦拭眼泪。最后,白安安哭的累了,就靠在顾寒声的怀里睡了过去。这段时间,白安安睡着的时间,远比醒着的时间太多。她哭着哭着,眼皮慢慢合上。顾寒声看着怀中昏睡过去的白安安,不敢动,生怕自己稍微动了一点,就吵醒她。顾寒声想起还在外面等待自己的叶熏,就对顾之章说,“爸,小薰好像有什么急事找我,我现在脱不了身,你帮我问问,她到底是出了什么急事?”
顾之章眉眼微动,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扯了扯唇,“好的,我帮你问问。”
顾之章出去的时候,恰好叶熏正想走过来。两个人就有了方才那些对话。顾之章说,“想不到安安出事,寒声竟关心到这种程度……要是安安能挺过这一关,我们顾家人倒是乐得促成这一门亲事的。”
顾之章的这句话,让叶熏勉强伪装起来的坚硬,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她向来不是过于坚强的人,受到委屈受到伤害,就会想哭。这里是医院,人来人往,叶熏瞪着红彤彤的眼睛,不想让自己在顾之章面前失控的落下眼泪。她双手紧捏着自己的链条包,咬牙,一字一字说,“要不是我爱的是顾寒声这个人,您以为我愿意进顾家的门?同样,您的人品和所作所为,也让我感到不齿。”
周嫣的话,仍然历历在目。虽然当年,周嫣的行径也算不上光明磊落。可说到底,还是顾之章在主导着这一切。顾之章闻言,脸色当场变了变,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物,平时接收到的都是别人的阿谀奉承,何时受到过这样的讽刺。“你什么意思?”
“我说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叶熏勾唇,强烈按捺后,将心中的酸涩都压了下去,将眼眶里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也都咽回了肚子里。“我和顾寒声的婚事,想必也由不得您说了算,真的要离婚,还请顾寒声自己亲自过来和我说。”
叶熏说完这句话,再次朝白安安病房的方向望了一眼。窗户上,帘子拉得紧闭,一点也窥探不到里面的情景。叶熏知道顾之章刚才的话,可能是故意说过她听,想让她误会些什么。可是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顾寒声为了照顾白安安,竟然都不担心她,不担心她可能真的出了什么事。既然,这份夫妻感情,已经变得寡淡,她也不会再去强求什么。很多时候,她都不是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三年前,得知自己不是叶海洋的女儿时,她能平静的离开。那么现在,当看到顾寒声离自己越来越远,朝白安安越走越近时,她也能再次平静的离开。白安安靠在顾寒声的怀里睡了半个小时后,就醒了过来。医生过来查房,顾寒声趁着机会出去给叶熏打了个电话。“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不管打多少遍,电话那边都是这样冰冷的回复。顾寒声隐隐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又发了信息过去。“今天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叶熏看到顾寒声的短信时,已经坐在窗明几净的白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她对着这条短信,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然后轻轻点了删除键,只当自己从来没看到这条短信。她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再次落到了这间奢华的办公室上。想不到白氏集团这么有钱,以前,她总觉得叶海洋十分有钱,可没有对比就不知道天外有天。在白氏集团面前,叶海洋那点钱,就是小巫见大巫。刚才从医院里出来,叶熏就被白敬东的人接到了这里。叶熏没有反抗,乖乖的跟着过来。就在叶熏四处打量的时候,白敬东走了进来。一身白色阿曼尼西装,和他的黝黑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怎么样?考虑的怎么样了?”
没有任何前奏,白敬东一上来,就是开门见山的。叶熏微抬了下颌,“看起来,你很有把握,我会答应你的要求。”
白敬东坐在旋转的老板椅上,粗粝的手指,笃了笃桌面,“我听说叶建国酒驾逃逸,现在人还被关在里面。只要你答应我的请求,再去做一次骨髓配对,到时候,不管你和安安的匹不匹配,我都会施于援手,把叶建国从里面救出来。”
白敬东笃定的语气和态度,让叶熏联想到一种可能,她从位置上腾地站起来。“不要告诉我,这件事,是你策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