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猛的合上,发出巨大的撞击声。黎敬安惊的瞪大了眼,他姐姐是跟这位公子杠上了吗?此时二楼走廊内的过客们都侧着耳朵倾听,毕竟闺阁女夜踹男子房门什么的……也太劲爆了点。黎娇娇才不管这些,毕竟在她的角度来看就是这奇怪的男人因为内涵不过她就用粗鲁的语言攻击。“不就是给他讲了个食疗方子吗,至于突然就发怒吗?”
站在房门外的燕飞京:“……”耳力太好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因为总会不可避免的听到不想听到的内容。热闹散了,偷偷观看的人都回了房间,燕飞京也不再停留。他带着鬼面具,没有人能看清楚他的表情,也就不知道他冷硬的脸上,早就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绯红。这不是害羞,这是尴尬。躺在床上时他还在想,难不成他真的有梦行之症?不然那对姐弟也不至于这么言之凿凿。只是这也太夸张了吧,之前在府里和军营的时候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也没有人告诉过他,难不成这梦行症还分水土?洗漱完后,燕飞京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躺在床上。“既然那对姐弟这么说了,那我今日就早些休息,这样总不会找借口说我过于劳累了吧?”
燕飞京将藏在怀中削铁如泥的鱼肠匕首放在枕下,这是他从小到大坚持的习惯。他从小到大无数次遭遇刺杀都是靠这一把断骨如切菜的鱼肠匕首,要不是这把匕首一直保佑他,他估计很难度过那一次次难关。……月上柳梢头,天空中还闪烁着稀疏的几点繁星。黎娇娇正皱着眉头捂住耳朵,缩在棉被里止不住的叹气。虽说她早就做好了会被隔壁吵醒的准备,且她一向浅眠,就算是半夜做个噩梦被惊醒后也很难再继续进入睡眠了。“敬安这预防针打的……好像也没那么走心啊。”
黎娇娇叹口气,心下无奈极了。她不是没想过隔壁半夜会吵,毕竟根据掌柜和小二的描述来看,那位已经吵了有半个月了,整日里还一副凶神恶煞不好惹的样子,搞得没什么人敢跟他理论。只是黎娇娇没想到,居然是这种吵法。若说要用一个最形象的比喻,那就是用指甲摩擦不锈钢片的声音,又刺耳又让人抓狂。现在黎娇娇都有些心疼黎敬安了,这么搔刮人耳膜折磨人精神的声音都能听上一整晚,换做是她,一刻钟都忍不了!黎娇娇掀开被子,起身穿衣下床,用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一盏油灯。她端着油灯,轻轻打开了房门。刚一打开门,夜晚的风就裹挟着凉意朝她铺面袭来,冷不丁的让她打了一个寒颤。“好冷,要速战速决才行。”
轻声走到隔壁房门前,隔着一扇单薄木门和纸糊的窗户,那声音越发刺耳,在黑夜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诡异和惊悚。想到里面可能会出现的情景,黎娇娇犹豫了。“这人看着是个不太好惹的,而且这声音……好像是从什么武器上传来的,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了吧……”“反正忍过这一夜明日就能住进酒楼后院了。”
黎娇娇努力找理由劝说自己,可是她的脚步确是没有挪动分毫。她是个极其倔强又言出必行的一个人,每每脑子里有退缩的念头,下午自己放下的那句狠话就一直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让她进也不是退也两难。“可是如果他真的是在梦游,那我要是贸然叫醒了他岂不是会惊扰到他……据说梦游的人被唤醒会离魂,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这边兀自犹疑着,没注意到油灯火热的灯油被风吹的正在灯盏里来回波动,就如同风吹水面一般泛起缕缕波纹。灯油满溢,随时有滴落的风险,而这个风险却来得意外的快。“啊!嘶……好烫!”
黎娇娇被滚烫的灯油溅到,手下意识收缩后将铜制灯盏掉落在地上。“咚——”是灯盏掉落在地发出的沉闷声响。黎娇娇脸色剧变,“遭了!”
这灯盏落下的声音太大,除了旁边房的人听不见之外,里面的人肯定能够听到。果然,房中金属刮擦的声音停下了。坐在床上的燕飞京猛然睁开眼,眼底没有一丝刚睡醒的迷蒙,取而代之的满眼的狠厉之色。他顺手将手中的鱼肠匕首拔出朝着门外一掷,匕首顺着纸糊的窗格飞出去,如利剑一般直击黎娇娇身旁的廊柱而去。匕首气势凌厉、削铁如泥,只是转瞬间刀身就尽数刺入木质廊柱内,只留下半截古朴的、被磨得圆润的柄身。黎娇娇的冷汗瞬间湿透了背脊,腿脚酸软一下子就坐在地上。她一个文明世界来的人哪里感受过这种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恐惧?要知道刚刚那把匕首,离她的脖颈只有半根指头的距离。只差半根指头,她就会小命休矣!可是房里那个人随便扔个匕首都能插进廊柱里,而且离她不过只差一点距离,是不是他故意放水了,只想吓唬吓唬她?想到这里黎娇娇心里就满是后怕,幸好没真去踹他的门,不然可能真的会小命不报!那种隐藏在血液里原始又让人毛骨悚然的惧意她可不想再继续感受了。感受到门外摔倒的动静,燕飞京不慌不忙的起身,随手扯了件绣云纹的墨色披风披在身上。“是你?”
燕飞京眉头轻轻一皱,眼底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情绪。他武功高强,即使是在黑夜里,双目也有视物的能力。他很清楚的记得,这人就是傍晚说过要踹他房门的姑娘,只是没想到她真的来了。不过没踹,而是来回踱步,状似偷窥。“为何半夜在我房门外鬼祟偷窥?”
冷沉的不带一丝感情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没有一点点的违和感,反而在这暗夜气氛的渲染下将他衬的如帝王一般高贵。黎娇娇被这番话引回了心神,只是看起来还有些发懵,整个人呆呆的看着也不像是有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