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刚刚说完,就看到人群越来越多,当即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不和你们说了,我要上山去看那张员外之子和寺中和尚论道。”
话音落下,便直接抛下刘彦昌和杨婵二人,随同大流离去。等到老李头走了之后,刘彦昌面上的古怪之色尚未消退,转头看了看身旁的杨婵,开口说道:“娘子,不如我等也上山一观如何?”
杨婵心中担忧家中尚在襁褓中的沉香,摇头说道:“我等还是快些挖野菜回家,不能将沉香一人丢在家中。”
刘彦昌笑道:“只是登山看看,要不了多久,娘子放心即可。”
杨婵拗不过刘彦昌,便只能拎着菜篮子,和刘彦昌一同登山。这山上只有一座寺庙,名为清禅寺。寺庙虽小,但是香客颇多,这些年来越来越多的和尚流入东土之中,倒是让原本衰落的佛教隐隐有了一线生机。而这清禅寺的住持更是远近闻名的大师,不仅佛法精深,还有降妖除魔之能。深受百姓喜爱。所以这山下大多数人都信仰佛教,尤其是那乐善好施的张员外,更是在家中请来了一尊佛像,日夜供奉。后来更有人传闻道,正因为张员外家中供有佛像,才可以让其老来得子。其子名为张严谨,如今也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幼童。但传闻这张严谨自幼精通佛法,出世之时房中更有佛光闪烁,在其手中更是捏着一块血玉,上面刻有玄奘二字。和当初那个前去西天取经的圣僧名号一般无二。曾经张员外也为他请过夫子,但是这孩子好像生而知之,没过两年父子便无法再教授任何学问。张严谨反倒对佛经产生了兴趣,四下收集佛经,更是明悟佛理,还加以改善。成了镇上远近闻名的转世活佛。当初更有其余外地的寺庙住持前来想要收他为徒,但和其论道之后,口中念叨着邪魔歪道便就此离开了张家。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寺庙住持前来收张严谨为徒。甚至还对外宣扬转世活佛是假的,是佛教叛徒,其所修佛法皆为妖魔之法。如此一来,张严谨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名声大噪。如今更是借着这个机会前往清禅寺问佛。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上了山,来到清禅寺外,只见寺门紧闭,人群前方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光头,身着华衣,手上戴着佛珠,双目之中充满了智慧。张严谨上前敲了敲寺庙大门,便听到门中传来小沙弥的声音:“今日清禅寺闭寺,还请诸位施主改日再来。”
此言一出,人群之中瞬间传出哄笑之声。“什么闭寺,我看是清禅寺怕了张公子,张公子与数十家寺庙住持论道而不落下风,贤名远播,这清禅寺定然是怕了……”“对对,,清禅寺若是不怕还闭什么寺,还偏偏等到今天。”
“这群老秃驴,整日就知道收取香火钱,怎么一遇到事情就变成了缩头乌龟。”
人群之中轰笑声不断,张严谨面无表情,上前再度敲了敲寺门,出声道:“小僧前来只为讨论佛法并无恶意,还请两位小师傅行个方便。”
话音落下,门内传来一阵嘀咕声,而后便再无动静。人群后方,刘彦昌看着紧闭的清禅寺大门,面色不虞,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远负盛名的清禅寺居然会怕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杨婵也是冷笑道:“这群和尚向来就是欺软怕硬,只知道背地里使些阴谋诡计,夫君,我等还是先去挖些野菜,赶紧回家……”刘彦昌叹了口气,暗道一声可惜,而后便欲转身离去。可还没等他转过身去,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吱呀”动静,原本紧闭的清禅寺大门缓缓打开,从中走出一身披袈裟的老和尚。正是这清禅寺的主持玄空大师。玄空来到门外,看着面前乌泱泱的一群人,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冲身前的张严谨说道:“小张施主,你此番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张严谨稚嫩的小脸之上顿时多出一抹微笑,开口道:“小僧今日前来,只是为了与大师讨论佛法,并无其他缘故。”
玄空闻言,微微摇了摇头道:“你之佛法并非为佛,小施主已然堕入了邪魔歪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听到玄空所言,张严谨摇头道:“佛曰众生平等,你所修佛法为佛,我所修佛法为何就不是佛?莫非这佛也分三六九等不成?”
玄空双手合十,仰望苍天:“我佛慈悲,众生皆苦,于佛前才是众生平等,若无我佛,众生何来平等?”
张严谨冷笑道:“好一尊伪佛,口说众生平等,却视众生如同蝼蚁一般。”
玄空道:“佛说众生平等,那便是众生平等。”
张严谨指着寺门正对的一尊佛像,道:“既然说众生平等,那为何此佛像是泥塑凡胎,而两位佛祖则是金身法相?”
玄空一愣,而后缓缓摇了摇头道:“小施主,你着相了,无论是泥塑凡胎,亦或是金身法相,皆是我佛。”
张严谨又道:“既然如此,我且问你,官道之上有数名孩童奔走,路边宅院之中有一孩童洗衣,恰逢马车失控,唯有在二者间取舍,大师选谁?”
玄空眉头紧皱,久久不语。而听到此言的其余民众,心中也在思量。官道行车,宅院属私,于理而言,应继续操控马车前行,但于情而言,多大于一……确实是难以抉择。人群后方的刘彦昌笑道:“自然是操控马车撞向私宅,争取人命损失最小。”
杨婵皱眉道:“可那于家中洗衣的孩童,有何错?为何他人因果,要让他来承担?”
杨婵话音清冷,瞬间传遍了人群,人群之中瞬间安静了下来,而后一个个的低声道:“对啊!那孩子有何错?”
玄空思索片刻,咬牙道:“纵马车撞宅院,以一人换多人!”
张严谨闻言,顿时冷笑一声:“果然是伪佛。”
话音落下,大袖一甩,直接离去。玄空却面色灿白,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挣扎道:“竖子!安敢坏我佛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