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其他的人都被聂靖安统统都赶了出去。瞬时间,有些吵闹的房间里就安静了下来。而不论这边多么闹腾,池白露始终就站在窗边,她的手按在窗户的玻璃上,双眸瞪得老大的看着外面。看着池白露这个模样,一时间,聂靖安竟然是有些惊慌。隔了许久,他也都没有上前。每一日,他都能从监控中看到池白露的模样,知道她在做什么。如今的池白露越来越安静,也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很多时候,躺在床上或靠椅上的池白露就像是没有生机一般。聂靖安知道,她一动不动的模样让每日来送餐的人都觉得有些害怕,她这样,会让人以为她像是已经没了呼吸。心里纵然是千回百转,可聂靖安脸上仍然表情沉静,跟着他才慢慢的来到了池白露身边。望着窗外的池白露并没有因为他的走近就有任何反应,她的眸光也没了往日的神采,就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任何的波澜。深吸了口气,聂靖安尽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语气也试着放缓:“可以告诉我,你在看什么吗?”
在静寂的房间里,聂靖安低沉的声音也变得大声了不少。可是,他在说完后等待了半晌,不出他意外的,并没有得到回应。也没有抱希望池白露会回答他,聂靖安见状,也索性陪着池白露一起看着窗外。没了烈日,这会儿的阳光是暖暖的,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和平日一样,并没有任何的不同。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他们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站着,最先受不了的,没想到是池白露。就见,她根本看都不看聂靖安一眼,收回了手,就眼神空洞的往床边走去。似乎,她是把聂靖安当做了空气,接着她就已经掀开了被子,躺回到了床上。聂靖安就站在原地,看着已经闭上眼,像是睡着了的池白露。良久,他才又再次开了口:“我劝你最好不要跟我耍任何心机,你以为这个样子我就会放过你?池白露,我和你之前,有太多纠葛,这辈子不管你乐意与否,我们都得这么纠缠下去。而且,我们还有了孩子,我和你的关系,就更断不了。”
说完,没有再看池白露一眼,也没有任何迟疑,聂靖安就已经走出了房间。可躺在床上的池白露并没有因他的话有一丝一毫的动容,这会儿她仍是一动不动,就仿佛和这个房间融入到了一起,看不出有任何细微的动作。也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池白露的症状并没有好转,反倒越来越严重。原本,池白露虽然不说话,没有表情,可到底每天还是会在房间里走一走,可如今,她只要一坐或者一躺就是好几个小时。聂靖安看在眼里,最后不得不让宁谦找来心理医生。池白露的情况在那人看来已经是严重的产前抑郁症,解决的办法也只能是多陪伴,多带着她出去走一走。听了这话,聂靖安看着监视器里已经在窗边做了快三个小时的池白露,眸子一沉。“……有没有可能,她是装的。”
直接的,聂靖安问道。那心理医生并没有想到聂靖安会这么问,更没有料到聂靖安和他口中说的夫人会有这样的内情。他转头,看着监视器里的池白露,想了半晌,最后也不敢笃定。“瞧着夫人的症状,的确是需要做一些心理疏导,可至于是不是假装……恕我直言,有些人的确是可以装出这些症状,可一时半刻还行,但要时时刻刻都保持那样的状态,还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我知道了。”
傍晚时,落日西沉,橘色的光透进屋子,让白色的窗帘都镀上了一层橘色。而池白露也已经在窗前坐了好几个小时了,期间她真就几乎没怎么动过。还略有余温的光也照在了她的脸上,让她苍白的脸上也有了淡淡的颜色。房间的门被慢慢推开,聂靖安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听到门咯吱的一声,池白露却仍是没有反应。跟着池白露在地板上坐下,聂靖安看了看池白露又大了一些的肚子:“如今孩子越来越大,你一直这么坐着并不是好事。要不要,起来动一动?”
不过这句话同样是石沉大海,得不到一点儿回应。作罢,聂靖安低头舀了一勺粥悉心的递到她的嘴边:“今天出发做的鸡丝粥味道不错,你尝尝?”
池白露眼睛都没有动一下,直接的就张嘴将那勺粥吃下了。这些日子就算她再是沉默,在吃饭的时候却是格外乖巧的。聂靖安也就一勺勺的喂,期间也跟她说一些话,说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近来池家和肖梓的情况。慢慢的,这一碗粥也就被池白露吃光了。聂靖安把碗放下,又替池白露擦了擦嘴,这时才又拿出了一份文件,摆在了池白露的面前。“阿池,我不管你现在是不是装出来的,可是我们结婚是已经注定的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再过些日子,我们的婚礼就要举行了,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说着,聂靖安的手指点了点他放在池白露面前的文件:“不过在举行婚礼之前,我们也必须把同样重要的事情做了。这一份文件需要你的签字,如今你的情况也是不能够去民政局了,但你放心,我有办法让我们的关系变得合法。至于以后你好起来了,想要再去民政局,我也没有任何意见。”
说完,聂靖安就静静的看着池白露。可接下来池白露仍然一动不动,也并没有看那份文件。见状,聂靖安又已经掏出了一支钢笔,他拿掉了笔帽,作势就要将钢笔塞进池白露的手里:“虽然现在你不发一言,可签字还是必须你自己来。放心,我也会帮你的,签了这份文件,明天……我们两个就是合法的夫妻了。”
说着,把钢笔塞进池白露手里的聂靖安又已经握紧了她的手,跟着就要抓着她的手签下她的名字。下笔的时候,池白露也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不过就在那个池字刚刚写下之后,就见池白露突然有了反应。聂靖安也停下动作,看着她。却是见,池白露的另一只手慢慢的覆上了她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她轻轻摸了摸,跟着额头就冒起了冷汗。也就在聂靖安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池白露的呼吸也开始急促了起来,跟着竟是就这么晕了过去。自从有了这个孩子后,池白露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而这一次,就连孩子也跟着有了危险。再一次,池白露又只能躺在床上静养。原本,聂靖安让池白露签那份文件,更多的是试探,可没想到会让池白露和孩子都陷入危险,所以一时间,聂靖安也真就没有心思再去管那份文件。可是,至于为什么池白露偏偏会在那个时候肚痛,聂靖安心里也是有着算计的。这天,佣人送来水果和水,靠在床头,池白露很是乖巧的吃了水果,可在喝了口水后,如何也都不放开水杯。“夫人,您把手放开吧!如果您渴了的话,过一会儿我再来。”
佣人说着,试图把水杯从池白露的手里拿走。可池白露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就偏偏双手紧紧抓着那个玻璃杯,怎么也不撒手。“夫人,您乖一点好不好?先生吩咐过了,您的房间里不但不能有锋利的东西,就连是水杯这些都不能放着。我知道您不舒服,可拜托您别为难我好不好?要是让先生知道了,一定会辞退我的。”
佣人面对抓着玻璃杯就是不撒手的池白露有些手足无措,也很无奈。可池白露虽然一声不吭,但如何都不愿意把玻璃杯还给她。最后,佣人都已经很是用力的要掰开她的手了,可都看到池白露已经吃痛的皱着眉,精致的小脸都要皱在一起了,而她就是如何也不放开。额头已经微微冒汗,实在无奈的佣人看着她如此,也没了法子,只得妥协:“楼下还有些事情需要我做,这样好不好……夫人,我只让你玩三分钟,三分钟后我把事情忙完后,就上来拿这个玻璃杯。”
想着管家吩咐了事情,佣人也没法子,只得让池白露一直抓着玻璃杯。她想,也就只是这么三分钟,池白露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吧!听到佣人这么说,池白露刚才微微皱起的眉头也就跟着舒展了,佣人见了,满意的笑笑:“夫人,还难得看到你有表情呢!乖乖的,我马上回来。”
面对着这般的池白露,麓园里接触过她的人也渐渐的就把她当成一个小孩子。只是她没有想到,也就只是这么短短的三分钟,被她看做孩子的池白露竟是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约莫三分钟过去,惦念着还抓着玻璃杯不放的佣人很快的赶回房间。可她没想到的是,当她把门打开的瞬间,会看到这一幕……就见,池白露已经晕倒,而她垂在床边的手这会儿已经划了一道深深的血痕,有腥红的液体从她白皙的手腕沿着纤细手指一点点的低落。而地上,在破碎的碎片里,一滩血触目惊心。池白露横切的这一道伤口并不致命,也很快的能止血,只是她这个举动把麓园上上下下都给吓着了。幸而家里一直都有医生守着,她这一道伤口很快的就包扎好了。也多亏池白露下手并不狠,伤口不深,也不需要缝针。只是,她那伤口看着很是狰狞罢了。在邻城出差的聂靖安得知这个消息后,根本就没有质疑,立马就赶了回来。可当他回来的时候,也已经是夜里。他推门进去的时候,脸色惨白的池白露已经睡得很沉,那绑着厚厚绷带的手放在被子上。听得佣人讲述当时场面的时候,聂靖安都觉得触目惊心,而此刻看到池白露无恙,他一直垂着的心总算是稍稍放下。紧皱着眉头的聂靖安长吁了口气,然后来到了床边。他轻轻抓起池白露的手,果然……她的手透着冰凉。聂靖安在床边站了很久,直到池白露的手终于有了暖意他才放开。沉睡着的池白露的模样很是安宁,让人根本就联想不到她如今已经是那样的模样。能听到池白露细微的呼吸声,有序又沉静,聂靖安一直激荡的心也在她的呼吸声中慢慢的安定下来。“事到如今,池白露……我不得不承认,你赢了。我不管你是装疯还是卖傻,这一次你是彻彻底底的赢了。”
聂靖安无声的叹息后,又道:“不过,你这样的手法也还真是残忍。明明知道我对你有感情,明明知道我不忍心伤心你,而你自己就要利用我这个弱点,以伤害你和孩子为代价,就为了让我输给你是吗?”
聂靖安说这话时,已经没了之前的平和,此刻的他竭力的克制着,可到底他紧紧攥住的双手,骨节泛白手指还是泄露了他此刻的情绪。“池白露,有时候我真想把你的心剖开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你就算对我再狠心,我都没有任何意见……可是你伤害自己,也是伤害了孩子。以往,我觉得你不爱我,可你至少还爱着这个孩子……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你不爱任何人,你只爱你自己。”
说着,聂靖安逼红了眼,眼眶里也有了点点的水光:“我曾经以为,你和我的孩子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而我也会努力的让你和孩子幸福……不过,我错了,我大错特错。一个不被母亲怜惜的孩子活在这个世上也只是可悲的……池白露,我永远都不会让我的孩子再经历我过去的生活。”
说着,聂靖安伸出手,隔着被子按手在池白露已经隆起的小腹上。“既然这个孩子如此被你厌弃,那就让孩子就此彻底消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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