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靖安来到池家的时候,恰好池振远刚回来。似乎是掐着他的时间上门的一样,聂靖安表现得还是恭敬。并不像林岚之一样知道许多,聂靖安的到来还是让池振远很惊讶。“聂先生突然上门,所为何事呀?”
也无怪池振远这么问,现在池家惹上姚家那摊破事,他以往交好的朋友都自诩淡泊名利的人,出了这种事。那些人自然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不过池振远看得开,对于这些事,也是一笑置之。可是,如今聂靖安上门,他倒是讶异的。按说,他和聂靖安的交情也不算太好。不过,没等聂靖安回答,林岚之倒是推了推聂靖安,没好气的一瞪:“有客上门,有你这么直接问别人的吗?我看你是老糊涂,一点儿规矩都没了。”
说着,林岚之就邀着聂靖安进屋。只是,看着看着聂靖安时,林岚之眼里也带了一丝探询。池白露好几日没回家,说是出远门散散心,可林岚之却是不信的。聂靖安,她了解不深,可多少也能分辨出他一些心思。有客登门,池振远自然是热情。林岚之也泡了茶过来,可接着三人坐下,聂靖安倒是没跟他们兜圈子,直接的说道:“对于池小姐的婚事,不知道池先生和夫人有什么考虑吗?”
他这一问,倒是让池振远原本笑呵呵的脸一僵,继而变了脸色:“不知道聂先生是什么意思?池振远身旁的林岚之看着,眼里亦是露出了些许明白之意,可她仍旧安静的听着,不发一言。“实不相瞒,一直以来,我对池小姐都心怀爱慕,之前苦于她已经有了未婚夫,我只能把这份心思压了下去。可现在,姚家已经出了这样的事情,而且姚忻也和其他女人有过孩子,池先生你还放心把池小姐嫁给他吗?”
聂靖安一点儿没废话,直接的道出了这么长时间,许多人不敢说的话。池振远听着,脸色自然更加难看,不过他沉默了片刻,碍于聂靖安的身份,他也并没有动怒发作:“关于小女的婚事,还需要从长计议,近来事多纷扰,我就没有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件事。还有,如果我没记错,聂先生和小女也仅仅见了两三面,没想到,竟然聂先生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听着池振远的话,聂靖安就明白,他并不想让自己在池白露的事情上插手。可如今,都到了这个地步,他可不能退。笑笑,聂靖安坦诚的望着池振远,恳切的说:“池先生这话说错了,我和池小姐并非才见过两三面,不但如此,我和她多年前就已经认识。这一次相见,不过是重逢而已。”
听到他这么说,连林岚之都是诧异。这聂靖安和池白露,怎么就多年相识了?既然是过来把话挑明,聂靖安也就不再隐瞒。“当年,我并不受聂家重视,后来更是到了不问生死的地步。一度,我也曾逃离聂家,在那段时间,是我这些年来,最挫折的时候,也是在那会儿,我碰到了池小姐。”
22岁的年纪,聂靖安兜兜转转,却是落得一个众叛亲离,一无所有。站在机场边,看着一架架飞机起起落落,聂靖安已经是心如死灰。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机场外站了多久,喝了无数的酒,他就浑浑噩噩的站着,只是到后来,天都已经暗了下来。酒醉的他,最后是脚步踉跄的走着。机场外,车辆来来往往,他亦是不怕,顾不得飞速闪过的车,他就大步的往对面走。突然的,一辆车眼见的就要撞上。也好在那司机机敏,最后把车一偏,夺过了他。当时的他,浑身狼狈,下巴上的胡子也是浓密,看着就如同沿街而眠的流浪汉。当即,那司机停下车,就开始不停的叫骂。亦是被开来的车也惊了,聂靖安随即就倒在了地上,半天没起来。“你是想碰瓷讹钱是吧?赶快起来,看你年纪轻轻的,什么事情不能做,非要干这种缺德的事儿。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你这条烂命不算什么,还非得要拉着其他人垫背呀?”
那司机越骂越是难听,可聂靖安却是半眯着眼,躺在路上看着黝黑的天空,没有任何反应。那时的他,就算死了又何妨?什么都没了,孤家寡人,活着亦是折磨。可是,就在他空洞的看着天空时,竟是感觉到有人慢慢的走来。最后,他能闻到一股青春活力的香味,就在他疑惑的时候,耳边就传来了如泠泠清泉的声音。“你有没有受伤呀?如果伤到哪里,我让司机赶忙带你去医院行吗?你不能躺在这里,非常危险的。”
这声音,带着软糯的温柔,听得出来,来人是个稚嫩的小姑娘。听了这话,聂靖安仍是不答,看着天空出神。“……你喝醉了吧?我闻到你身上很大的酒味。”
聂靖安听着她说着,接着嘴边就有人喂来一颗糖,那味道……是清新的薄荷。“吃颗糖你应该会舒服一些,不过先生,你真的不能一直躺在这里,很危险的。而且……我也不能在这里呆太长时间,我急着赶去登机呢!”
说着,却是见她掏出了一些钱,作势就要塞在他手里:“世界那么大,有无数的机会,虽然我还很小,可是我明白,就算失败,痛苦,也会有雨过天晴的一天。先生,我奶奶总是跟我一句说,说……阿池,一口气不来,往何处安身?可,既然活着,有着这一口气,就得每天都乐呵呵的活着。”
听着她的话,一直没有反应的聂靖安却是轻轻一颤,继而将手里的钱又塞回了她的手里。“活着,就能成功吗?”
聂靖安转头,接着路边昏黄的灯光,看清了眼前的少女。长发梳起,扎成了高高的马尾,看起来是那么的有活力。且,她精致的小脸上眼眸如璀璨的星辰。那种恬淡又透着纯真的眼神,是聂靖安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的。“成功?我不能保证,可是我知道,活着,一定死去要好上百倍。”
听了这话,也就在聂靖安痴痴的看着她的时候,就听刚才骂骂咧咧的司机大声的说道:“池小姐,我们得快点到机场了,少爷已经和先生到了,见不到你,怕是又得闹好一会儿。”
听着,她有些惊慌,作势就要站起来吗?“你能,再给我一颗糖吗?”
聂靖安看着她,轻声问道。“糖?”
她说着,就已经拿出一颗,郑重的放在他的手里。“先生,得好好活着哦。”
安静的厅里,聂靖安缓缓的说着这个故事。随之,他拿出一个玫瑰金制成的盒子,缓缓的打开。里头,一颗已经看起来糖纸有些泛黄的薄荷糖放置在其中。“池先生,夫人,这个故事我已经讲完了,所以……我和池小姐早在五年前,就已经见过了。”
聂靖安说着,望着盒子里的那颗薄荷糖,眸光也是有一瞬的温柔。“五年前?那是在白露出国念书那天吗?”
林岚之亦是不由的感慨道:“看来,聂先生和白露也还是有缘呢!不过,仅凭当年那一面,聂先生就说对白露有情,怕是太唐突了吧?毕竟,白露一直心善,不论当年躺在地上的人是谁,她都会施以援手。”
“夫人说得不错,曾经,我也只是把池小姐当做恩人罢了。可是,随着与她再次相见,我已经肯定,非她不娶。”
聂靖安说着,嘴角带着信心十足的笑:“所以,关于池小姐退婚一事,两位不必太紧张,也不用害怕,我会让姚家心甘情愿答应退掉这门婚事。”
听着,池振远和林岚之互相看了一看,好半晌没有说话。能让这门亲事作废,固然是好。可让池白露前脚刚退了婚,后面又和聂靖安有牵扯,这也好不到哪里去。“聂先生的好意,我们感激万分。可是,经过姚家这次事情之后,我和她母亲都已经决定,不会再干涉她的婚事。所以,就算是聂先生帮着我们退掉了姚家的亲事,白露那里……”不待池振远说完,聂靖安就从容的笑笑,点头说:“自然,我也希望池小姐能真心与我一起。退婚后,我尊重池小姐的选择。”
说着,聂靖安就已经站了起来:“听两位的意思,也是希望能和姚家彻底断了联系对吧?”
一时,池振远也有些犹豫,聂靖安也不是善类,如果和他做了交易,那接下来也指不定出了个什么事。“如果两位还不放心,那我聂靖安可以对天发誓,我一定会让池小姐心甘情愿嫁给我。”
聂靖安字字坚定的说着。池振远和林岚之都将这些看在眼里。就凭聂靖安因当年的事情,将池白露放在心上,也是能看出他是坦荡的人。所以,思忖片刻后,池振远终于是点了头:“那接下来,就有劳聂先生了。”
“池小姐的事情,聂某义不容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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