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就知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林岚之都已经看到了。从来过得静心清雅的林岚之怕是鲜少见过这些,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池白露这会儿正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看着林岚之这样,还是忍不住担心的问:“妈,你不舒服吗?”
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愧疚的,池白露看着林岚之这般,有些心疼。林岚之望着还没退烧,脸颊仍是绯色的池白露,稍微愣怔了片刻后,赶紧摇头:“没事,只是吹了些冷风,有些头疼罢了。现在天冷了,你还在病中,别冷着了。”
说着,林岚之赶紧把池白露脖子上的围巾又绕了一圈,确定是没有问题后,才犹豫片刻后说:“白露,妈妈有些事情需要回家处理,你……”“放心,这里有张嫂陪着我,没事。”
池白露不等林岚之说完,就已经先开口说道。她明白,林岚之这是为了姚忻和岳翎的事情头疼。接下来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她只能等待。没多久,病房里就只有池白露一个人。虽然她只是发烧,可林岚之如何不愿意她回家。抬头,池白露看看还剩大半瓶的药水,顿时觉得没有一点儿力气。本来留下照顾她的张嫂突然不知道去了哪里,躺了一会儿的池白露嘴里没什么味道,忽然很想吃糖。也就在病重的池白露孤零零的躺着,有些难受的时候,聂靖安竟是突然出现。有些迷迷糊糊的池白露看着他从病房门口慢慢走进来,瞬时间就惊醒了过来,睡意霎时驱散。她挣扎着想要起来,不过聂靖安却早她一步上前,小心的扶起了她。“你怎么来了?”
池白露眼睛里满是惊喜,看着聂靖安,不由的笑了起来。这几天病恹恹的她,还是头一次露出这样的笑。聂靖安看着清瘦不少的她,不免有些心疼,怜惜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池白露的脸颊:“几天不见而已,你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
外面冷风呼啸,可聂靖安的额头却是冒着热汗,看着他这模样,池白露心下明白,也有了丝丝感动。“没事,也许今天后,我就可以退婚了。终于,我可以不用和姚忻再绑在一起。”
也许是生病后情绪有些失控,池白露说着,却是跟着落了泪。之前的委屈,屈辱和羞愤,都随着眼泪发泄出来。聂靖安看着,不由的默然叹息:“其实,我可以……”“不要,这是我的事情,我可以处理好。”
池白露眼神坚定,接着她又道:“我和姚忻的事情,我不想你牵扯进来。”
聂靖安当然也是明白为什么池白露这么坚决。那是她的未婚夫,如今他和池白露的关系,多多少少她都有些推拒的。毕竟,在名义上,她未来的丈夫是姚忻。既然池白露都这么说,聂靖安也不再多说什么,忽而他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了一块巧克力:“赶来的路上突然看到有个孩子在吃,我想着是不是你也会喜欢。”
看着那块巧克力,池白露顿时眼眶又湿润了。“……你喂我。”
刚才还带着严肃模样的池白露,这会儿却是露出了孩子般童真样子,她嘴角勾了笑,偏头看着聂靖安。自然,聂靖安乐意效劳,他撕开包装,掰开一块喂给了吃白露:“你还在发烧,应该不能吃太多,就这么一点吧!等你病好了,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传说中那么恐怖的聂靖安这会儿却是耐心且温柔的哄着自己,池白露心口处涌动的情绪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接着,就见池白露小心的伸出手去抱住了聂靖安的腰:“我现在只有一只手可以抱你,不能嫌弃。”
“嫌弃?我高兴都来不及。”
聂靖安说着,亦是用力的环住了池白露的腰:“是怎么发烧的?是不是偷偷让自己生病,还强忍着没吃药?”
池白露一听,眉头轻轻挑起,她不知道聂靖安怎么知道的,可他说的都对。并没有回答聂靖安的问题,池白露闷闷的窝在聂靖安的怀抱里。“要让你父母知道那件事,有很多的法子,不一定必须伤害自己。阿池,我尊重你,不会插手,可我看着心疼,你知道吗?”
聂靖安无奈的长吁了口气,终于道出了一直闷在心头的话。池白露听着,却是没有太惊讶。聂靖安是谁呢?整个江城,怕是没有他想知道,不能知道的事情吧!“不管傻不傻,反正我成功了。”
池白露说完,想了想又嘟着嘴说道:“不许怪我,我没有你聪明,只能想要这种法子。”
听着池白露带着蛮横的语气,聂靖安颇为头痛:“我能怪你?恨不得,你都是我的小祖宗了。”
嘴里,巧克力慢慢融化,是甜滋滋的味道,而池白露听着聂靖安宠溺又无奈的话,心头亦是比嘴里的巧克力更让她觉得甜蜜。林岚之浑浑噩噩的回了池家,而池振远早就在她焦躁的催促中,回来等着了。一见到池振远,林岚之却是突然心头一股邪火,将手中的包猛的就朝池振远砸去。“你做的好事……当初,你怎么就瞎了眼,怎么就瞎了眼。”
林岚之气得头脑一片空白,向来自持清丽的她这会儿却是像疯了似得,一边拿着包砸着池振远,一边浑身发抖的骂着。都没问出了什么事情,池振远看着她这般,心头已经隐隐猜出了些什么。接下来,书房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林岚之脸上第一次有了憎恨的神情:“那个杀千刀的姚忻,居然搞大了岳翎的肚子。这对狗男女……你可知道,我亲耳听到姚忻让岳翎拿掉孩子,而且那样子,就是个最恶毒的负心汉。老池,咱们白露嫁过去,将来会怎么样?你说会怎么样?”
到现在,林岚之仍然是气得发抖,不过没多久她就开始掉起了泪:“咱们的白露,从小就那么善良,要真嫁到姚家,那不是这辈子都毁了?老池,如今的局面……可怎么办啊?”
此刻,听到林岚之说着这话,池振远震惊不已,好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姚忻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可什么时候,他就不再是记忆中的样子?“你容我想一想。”
这几天的池振远明显的额边生出了许多白发,看着老了好几岁,此刻的他更是疲惫不堪,连挺直的背脊都微微弯曲了。林岚之坐在一边,一直抽泣着,这么多年,第一次她是如此的失态。良久,书房里都是沉默着的,气氛压抑,令人喘不过气。终于,一直脸色难看的池振远还是说道:“……我明天就去姚家,商量退婚的事情。规矩是死的,可白露这个孩子,不能毁在我的手里……不能让她成了当年的雅意。”
虽然是心中最想要的结果,可听到池振远说出来,林岚之还是有些错愕,隔了一会儿,她才哑着嗓子说:“那池家其他人……”“现在管不了那么多,白露的性子是半点容不得沙子,真要让她嫁了过去才知道姚忻做了那些事情,接下来怕是得要了她的命。”
池振远说着,颓废的摇头:“错了,真的错了。当年,真是信错了人,姚家那样的家庭,怎么能生出只求一心人的孩子?岚之,如果白露有个什么好歹,我就是拿命赔给她,也不够啊!”
听着自己丈夫说着这样的话,也不过几天,池振远的风采就已经不再,林岚之也是心痛不已。上前,她抱住池振远:“别胡说,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父亲和一家之主。你有不得已,我知道。”
“那年,你就不该嫁给我,你要是能和你喜欢的……”池振远呢喃着,刚要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林岚之却是瞬时捂住了他的嘴:“你要再说傻话,看我不打你。老池,我既然嫁给你,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这辈子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幸福。”
说完,她神色悲戚的又道:“只是苦了白露,希望接下来能顺利一些吧!池家那些老东西,到时候可别出来使绊子。”
池家的老东西?池振远听着,不由的苦笑,这多少年了,好久没见到林岚之耍小性子了。“你还记不记得刚刚嫁给我那会儿,你不满意池家的规矩太多,生生的闹到父亲那里了?那模样,活生生的小辣椒,哪里是现在这个半天闷声不说话的脾气?”
听罢,林岚之脸颊一红,伸手一推他的肩头:“都是给你母亲逼出来的,你也是,都不替我说话,我不是得闹到父亲那里。”
“是,我知道,是我的错。”
“……现在认错倒是一等一的好。”
林岚之说着,却又是不由的叹息:“咱们白露要是能好好的,我就真的不求什么了。只是,怕她觉得我对她太冷。”
“你是个老母亲,我都看在眼里的。”
池振远说着,亦是无奈:“池家的老东西看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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