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向她挑明,再问,不过自取其辱。她装作无所谓般笑笑,拉门走出去。心,却像突兀地空掉了一块,有某种东西在掉落。帝煜将她的笑容收在眼里,觉得十分刺目,唇一时冻住,抿得格外紧。对于温小染,他是有感情的,但诚如管家所说,他情商低,不能发现这一点。再者,温小染曾说过,她最想的是离开。他为什么要把一颗真心展露在一个随时准备着离开的人身上。他是永远不可能再把爱给任何一个女人的!工作几天的帝煜回了卧室睡觉。温小染一个人在客厅里看电视,一个又一个台换着,总觉得没有合意的节目。客厅的电话突然响起。管家没在。她迟疑了片刻,走过去接下。“把那个混小子给我叫过来!”
那头,爆炸般的吼声充斥耳膜,差点把耳朵给震聋,“竟然敢派人拦老子,活得不耐烦了!”
温小染不得不把话筒移得远些,方才意会到这声音有些熟悉。而后,那头传来乱糟糟的声音,暴吼声依然很扎耳,“我看谁敢拦我!”
温小染感觉这声音越来越近,等到抬眼时,看到门被人大力一脚给揣开。是帝尊!他此时一脸的怒火,胡子眉毛都翘了起来,怵怵地朝屋里放狠光。管家跟在后面,“老爷子,您这样进来,少主会生气的。”
“我是一家之主,还是他!”
帝尊又是一吼,那中屋顶要炸飞的感觉更加明显。管家背后,站了一群端枪的黑衣手下,个个垂头丧气。少主说过,不管是谁,敢闯帝宫杀无赦,难不成还真敢有人朝着帝尊开火?帝尊自然是冲着这一点,才会横冲进来。他这一吼,管家不能再说什么,只能退到一边,满面愁绪。温小染第一时间想到他上次粗鲁地要抢走帝老太太,及时拦在他身前,“不许上楼!”
帝尊看到她,自然也是认识的,表情一下子乌了下去,朝着她重重地哼,“你算老几,敢拦老子的路!”
他只一扳,将她扳开,朝楼上蹬脚,“帝煜那混小子在哪儿,我要一枪嘣了他!”
上次用那种方式把他赶出去,害得他颜面扫地,这一回不嘣了他才怪!他当真掏出一把枪来,要杀人的意思。管家吓得急挡在前面,“老爷子,您息怒!”
“老子我息怒不了!谁拦我杀谁!”
他当真要朝管家开枪。温小染伸手握上了他的枪口,这样,若是开枪,必定从她的掌心穿出。管家看她这样,给吓得脸都变了形,低呼:“少夫人!”
“少夫人?”
帝尊想起了那天帝煜抱着这个女人一脸焦急的样子,将她左看右看。“不用看了,我就是江天心。”
她也懒得解释,索性认了这个名字。帝尊的脸色在变差,“帝煜这混蛋,竟然把一个背叛的女人弄回家来,成何提统!”
“您不是也背叛过他吗?是不是也要他一辈子都不理您?”
他的话激起了温小染的另一种情绪,莫名地就帮起帝煜来。“你……放肆!”
帝尊显然给踩到了痛处,暴喝起来。温小染反倒冷静下来,直面着面前这个威严暴怒的老人,“江天心不过是他的妻子,一生中有些人可能要有好几个妻子,算不得什么。可是,您是他的爷爷,您却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抛弃他,算什么?您这等于在他受伤的心口上加刀,是要他永不超生,一辈子完蛋!”
“你懂什么!”
帝尊虽然没有开枪,但这架式也差不多了。他的表情僵着,有一闪而过的难堪。背后,一道身影缓缓而来,帝煜目色平淡地看着那个暴跳如雷的老人:“奶奶说了,您要是再这么闹下去,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和您见面。”
虽然用的是“您”,但他眼里没有半点要敬重帝尊的意思。帝尊原本还一脸怒容,此刻却像突然放了气的球,一下子没有精神。管家拉了温小染一把,将她从枪口处移开。帝煜走下来,看了温小染一眼,不着痕迹地将她拉离管家的区域,揽在自己怀里,“还有,下次不要动不动对我女人动粗。”
我的女人几个字惊得温小染猛扭了头,有些不敢相信他会当着自己的爷爷这么护着她。帝尊重重地哼了一声,显然对帝煜的话极度不满,“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又是一吼,能震掉房瓦。“既然知道是长辈,就不要做为老不尊的事!”
“帝煜你这个混小子!”
帝煜不客气的话引来的是帝尊更大的吼声。众人皆被震得弹了起来,温小染感觉耳膜都要震破了。她现在有些佩服帝老太太,竟然能跟这个老头子做夫妻,没被震死真算她运气好啊。回头看着眼前两个人,爷爷怒火攻心,孙子冷冰冰的,他们真的是爷孙吗?“老夫人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不宜奔波劳累,老爷子您还是为她多想一想吧。”
管家走出来,小心地打着圆场。这话终于让火暴脾气的帝尊缓和了下来,再哼一声,转身往外走,走了一半又停下,只对管家吩咐,“管家,你让帝煜那小子给他奶奶带个话,她活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这辈子都只能是我帝尊的女人!”
帝煜不是在这儿吗?这爷孙俩虽然脾气各有不同,秉性倒是出奇地相似啊。霸道,张狂,不讲理!帝尊离去,只片刻,外面直升机飞起,扬起的风打得草叶一圈圈地拉着波纹。室内,终于安静下来。“这样让老人家离开真的好吗?”
温小染看向半天空,清晰地感觉到帝尊离开时的背影透出浓浓的寂寞。帝煜淡淡地哼了一声,是巴不得他早走的意思。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肩膀被他揽着,她挣了挣。“刚刚说那些话什么意思?”
帝煜没有松开,而是突然问。温小染一脸的蒙岔岔,“我说了什么?”
“没事。”
他没有结说,只用这个词敷衍。他走下来时,刚好将她质问帝尊的话听在耳里。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这样质问过帝尊,更从来没有人就当年的事表达过意见。他心里也是怨着帝尊的,才会冷落他这么多年,但若不是温小染,他一辈子都不会把那些话问出来。被自己亲爷爷抛弃的感觉……他上了楼。温小染摸着下巴在下头努力地思忖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帝煜刚刚问自己的到底是什么。她上了楼。楼梯尽头,帝煜斜倚在那儿,明明一既往地高贵优雅,却生生透出一种孤独落寞的感觉来,仿佛被人遗弃的孩子。他的眼睛撇的方向,是帝尊离开的方向。当年被帝尊抛弃,他一定很痛苦吧。最爱的女人背叛了他,最亲的人也不要他,该有多孤独啊。温小染只是出于一种本能,走过去,抱住了他。“温……小染!”
环住的身子微微一僵,帝煜不太确定地喊。等到温小染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不对劲时,为时已晚。她急急退开,跳得老远,脸红成一片,“那个……我只是想量量你的腰围。”
还能有比这个更蹩脚的理由吗?帝煜歪了半边脸,意味深重地看向她,“量出来了吗?”
“啊,嗯,是。”
她胡乱应。“量我的腰围想干什么?”
“那个……”他的眼神窘窘,直能照透她的心,在他的炽热目光下,她的谎再也编不下去,只能硬着头皮缴械投降,“实话实说吧,我刚刚看着你挺孤单的,又想到你以前的事,突然想拥抱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