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亦阳回来的时候，刚刚入夜。他带了不少平日里需要换洗穿戴的衣物，顾清欢眨眨眼，不动声色的看着凌亦阳在卧室里归置一切。他这样，明显是在用行动告诉她，他要在这里常住。对顾清欢来说，这是一个很不错的信号。至少，他这样，她的心里还是开心远远大于难过的。“我没想到你回来这么早。”
顾清欢坐在床上，心情不错的同凌亦阳交谈，她的视线，一直追随这凌亦阳的身影，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在此前，她本已经做好了要漫长等待的打算的。毕竟，由于之前的约法三章，她没有办法主动去联系凌亦阳，获知凌亦阳的行程和安排。而这一天，凌亦阳也并没有给她发来任何的简讯。这让她其实心里有点焦虑，可她却仅限于焦虑而已。因着，她对凌亦阳，一直就没有报太大的希望。在顾清欢看来，凌亦阳随时都有可能反悔。他于她来说，在信誉这一块，真的是太差了。只是，她眼前，无力在做什么了。他遵从彼此的约定，那是最好的。可这一次，他若是又中途反悔了，她真的，不打算再勉强了。她不是想开了，而是她累了。“因为有瑶瑶，公司的很多事情她会帮我处理好，最近相对有空。”
面对顾清欢的提问，凌亦阳没有刻意回避，他显得直接却又坦然。“是么？看的出来，她的确很优秀，可以帮的上你。”
顾清欢蝶翼般的睫毛颤了颤，她很快的，隐匿了她的情绪。她其实不需要他的提醒，她就可以明白她同季瑶瑶之剑的差距。但既然凌亦阳想要说，她也不是不能配合。反正，他们之间，就季瑶瑶来说，本就是避无可避。对于季瑶瑶的存在，不是他们谁都不提，就可以凭空消失的。顾清欢多少能够明白，这也是凌亦阳的一种蓄意。他不再直接开口说些让她伤心难过的话，可他会多少，带一点点的暗示给她。算是，希望她知难而退。只是，就这种不痛不痒的提醒，顾清欢早就免疫了。她会痛，但不会很痛。“呵，还好吧，瑶瑶在这方面一直都很优秀，你的英文家教今天有过来吧？晚上吃了么？把脚拿出来，我先帮你换药，我今天有问过朋友，脚上的伤，痊愈的速度不会太慢，相信你这样的状态会比我们想象的要好的快一点。”
凌亦阳整理好自己的衣物，很快的，将家里的药箱拿了出来。他很小心的为顾清欢换着药，查看着脚上的伤口。顾清欢抬眼，看着凌亦阳为体贴的为自己换药，很配合的调整着自己脚丫的方向，“没吃呢，中午吃的比较晚，所以也不太想那么早吃饭，家教来过了，若不是她，我一个人每天闷在这里，倒是也显得无聊。”
“既然没吃，等下我会去给你做饭，你这伤，这会看着就比白天要好了不少。”
“是么？”
因着脚上伤口的位置，相对特殊，顾清欢看着并不那么容易。她不太确定的反问出声，心底有些犹疑。“当然是真的，我看，你只要乖一点，平时不乱动乱跑，你这好的会比我们原本预期的要快，到时候你行动自由了，就不会觉得闷了。”
凌亦阳的动作很快很利落，这段时间，顾清欢仔细想来，倒觉得自己似乎总是受伤。她不知道，凌亦阳这换药涂药的本事，是不是就打从她身上练出来的。她无奈的撇撇嘴，心里不禁又产生了一抹犹疑。她在想，若是她的脚伤好了，那凌亦阳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同他相处。不过这种困惑，她并没有问。但现实，不会因为顾清欢的想法而有任何改变，顾清欢的脚伤一如凌亦阳所说的那样，好的比他们预计都要快上很多。甚至，连半个月都没有，大概十二天左右，顾清欢脚上的伤口就已经完全愈合了。顾清欢虽然对此心情复杂，可重新收获了自由，她还是蛮开心的。只是，同她所想的不一样的是，凌亦阳依旧如常，他按照约定，会每天过来陪她，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并没有因此有任何一点改变。并且，他除了会正常的同顾清欢谈及工作，以及偶尔的谈及到季瑶瑶，他从未再对她有过义正言辞的说教，也没有再同她说过什么终止彼此约定的话。他看起来，好像很淡然也很平静的就那样，彻彻底底的接受了顾清欢的要求。可顾清欢不知道，这对凌亦阳来说，到底意味的是什么。他到底是在给她机会，还是，他仅仅想要对他们彼此的感情有一个最后的交代。算是大家，都有一个美好的回忆吧。好聚好散，不外乎就是这样了。尽管，这原本不是凌亦阳的本意，不过，他现在看起来，已经打从心底里接受了这个方式，当然，顾清欢也不排除，这种接受仅仅是表面上的。顾清欢其实是真的很认可凌亦阳的，她能明白凌亦阳一直排斥，抗拒这样做的心情。他是个好男人，的的确确的是个正人君子。他在不想给她未来的想法萌生后，是真的没想继续自私的侵占她，没想浪费她的时间，浪费她的感情。深夜，顾清欢依靠在阳台上，有些出神的想着这些。她随意的点了一支烟，随意的放在唇边吸起来。她很久没碰过烟这种东西了，自从两年前，凌亦阳给她下过最后通牒之后。她依稀还记得，那个时候他生气愤怒的眉眼，他严厉的语气，他的每一个表情。她很听话，甚至，就算是后来出了事故，入了狱，她感受到了他的放弃，她还是单方面的遵守着他们的约定。其实，也不算是单方面遵守约定吧。毕竟很老套的说，吸烟有害健康。她也算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顾清欢隐匿在黑暗中的脸颊，闪现出一抹略带了干涩的笑。楼下，黑色的车子驶进来。顾清欢探出身子，努力的看了看。应该是凌亦阳的，没错。他今天回来的比较晚，顾清欢看了看手腕处腕表上的时间，依旧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没动。“还没睡？”
卧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顾清欢反过头，看着凌亦阳高大的挺拔的身影真切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是呢，我现在是个闲人，每天在家里呆那么久，没什么睡意。”
顾清欢其实很想问他，为什么今天会晚上这么多。可话到了嘴边，她又觉得自己问出这种话，会显得太过矫情和多余。她和凌亦阳，她没有立场管那么多。就算是他们现在相处的再怎么和谐，她也还是没有立场在多过问。有些规矩，还是遵守一下比较好。“你抽烟了？”
凌亦阳气息沉了沉，他敏锐的视线朝着顾清欢看了看。顾清欢没打算隐瞒，“哦，是呀，很久没抽了，今天刚好看到你丢在床头上的烟，索性就抽了一根。”
凌亦阳抿了抿唇角，他的脸上，让人看不出喜怒，“我以为你戒了。”
“我本就没有什么烟瘾，谈不上戒与不戒，不过就是从两年前开始，刻意的没再抽过，碰过而已。”
“……”凌亦阳没再接话，他同顾清欢之间，陷入了僵滞的沉默。顾清欢可以感受的出，他不太开心。可他却也没有开口束缚她，要求她什么。毕竟，他现在没有那个可以干涉她的立场。他们之间，总归是不一样的了。顾清欢瞧了瞧站在她身边的凌亦阳，率先主动的打破沉默，“你也累了吧？睡觉吧。”
“恩，我去洗漱。”
凌亦阳瞳眸深深的望了望顾清欢，转而走进浴室。顾清欢没打算像以前那样，抓到凌亦阳这对她在意的一点，就做出什么挑衅他的事。因为这样的事，她没兴趣做了，她自己也觉得挺没意思的。现在的生活蛮好的，她真的自我麻痹的想着，让一切就这样了。没一会，凌亦阳穿着白色的浴袍，手上用白色的毛巾擦着沾着水珠的短发走了出来。顾清欢抬眸，对他投以关注。“在等我？快睡吧。”
凌亦阳勾了勾唇，对着顾清欢微扬了一下下巴。顾清欢故作轻松的对着凌亦阳眨眨眼，“凌亦阳，没有你，我不太习惯，我想等你呢。”
他们两个人，这些日子一直都这样睡在一起。只不过，他们彼此，没有再逾越过雷池半步。凌亦阳很小心，顾清欢也一如她所说的那样，很规矩。只是，顾清欢却还是执拗的要等着凌亦阳一起睡。“恩。”
凌亦阳有点无奈的自顾清欢身边躺下来，他伸手，关掉床头的灯。卧室里，瞬间一片黑暗。顾清欢原本趴在床边，不过，凌亦阳关灯后，她便转过了身，在黑暗中，看着凌亦阳的脸。她没说话，也不想说什么。但可惜这样的氛围，在一个小时后被打破了。凌亦阳的电话，在凌晨时刻突兀的响起来。那电话的嗡鸣声，让刚刚陷入沉睡的顾清欢猛然惊醒。她迷蒙的睁开眼睛，看着凌亦阳将电话接起来。她有点懊恼，却又无可奈何。因着除却他们在约法三章后的那一天，凌亦阳关过一次手机，在那之后，凌亦阳就恢复了平日里的作风习惯。他的电话，要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只不过，这样的习惯，在此前，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困扰。毕竟，凌亦阳的电话，不是谁都可以获悉，更不是谁可以不分时间拨过来的。“瑶瑶？”
凌亦阳略显诧异的，叫着季瑶瑶的名字。顾清欢不知道电话那端季瑶瑶到底说了些什么，可她明显的感觉到凌亦阳情绪上的紧张。“好，我马上过来，你别害怕。”
凌亦阳在电话里应着声，直接自床上坐起身。他的行动，在无形中告诉顾清欢她要离开了。顾清欢没说话，只安静的看着他急切的样子。这种深夜，他那样的紧张，慌乱，她无法猜测季瑶瑶那边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清欢，今天你自己睡，我不会再过来了，你别等我，也别找我，瑶瑶那边有点状况，我需要马上过去。”
凌亦阳快速的穿戴齐整，对顾清欢做着交代。“我送送你。”
顾清欢翻身，自床上走下来，跟在凌亦阳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