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准备真的会对那个男人有用吗?咱们都实地看过当时他和混沌黑蚀龙战斗的场地......那种力量,真的会因为这些布置而变得能够对付吗?还是说雇主另有安排?”
倚在门口的头巾男突然开口,对穆特巴发问。 他即使在说出担忧话语的时候,脸上也依旧毫无波澜,导致问句变得像是陈述句。 但与对方相熟的穆特巴知道,他既然开口,就代表他的心态其实已经有点不平静了。 “真稀奇啊,凯亚。身为最完美的士兵,你居然心慌了吗?”
穆特巴戏谑的微笑总让人觉得他在嘲讽着什么。 凯亚并没有掩饰心思的意愿,理所当然的回答:“面对三十万匹之上的力量,咱们就和虫子一样脆弱,担心是应该的。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穆特巴!”
穆特巴摊摊手:“拜托,根据估计,真的进入暴力对抗状态的几率小的很。而且以虫子的力量干翻大象,这不是咱们在成为巨兽强者之前就一直在战场上做的事情吗?别这么认真......呜-” 倚着门框,并不如何高大健壮的凯亚,当那双无精打采的眼神凝聚起来的时候,就连穆特巴也不敢再打哈哈。 随着凯亚的眼神凝聚起来,仿佛整个房间的空气也一起停滞。 如果有个普通人在这里,也许会感觉连空气都无法吸到肺里。 穆特巴明白,不和自己这个小兄弟说清楚他是不会罢休。 于是吐出一口气,耸肩说道:“没辙啊,凯亚。完全没辙。”
“咱们......不,这个世界目前都没人研究出,该如何抑制巨兽力量。咱们要面对的,确实就是世界唯一的,三十万匹以上的力量。”
“......明白了。”
得到了不好的回复,但凯亚反而像是放宽心一样,重新放松的倚在门框。 他是个完美的士兵,有任务就会一丝不苟的完成。 士兵在战场上,最强大的能力是对战场的掌控力。 他刚才的问题,其实只是想从领队的口中得到确切的答复。 在确定不存在其他变数之后,那就只要把精力全部放在“以自身二十二万匹的力量对抗三十万匹”,这件事情上就好了。 对凯亚而言,“上级自作聪明隐瞒的布置”威胁性可比三十万匹力量的对手还要高。 但穆特巴似乎是想提振一波士气,又笑着向两人开口。 “也不用太过紧张,朋友们。”
“雇主给了我们确切的情报,三十万匹的表现主要是能够放出泰坦攻击。”
凯亚和坐在沙发上的拉美裔壮汉,闻言眉毛一挑。 关于三十万匹力量确切情报? 这句话的含义往深里想,就有点让人意外了。 这世上真正的三十万匹,可是只有一人而已啊。 但他们只是被叫来干活的雇佣兵而已,没心思管这么多,只是听穆特巴继续说。 “也就是说,阿姆斯特丹那种吓人的场面,多是出自混沌黑蚀龙之手,少部分是源自目标的原子吐息。”
“但是原子吐息固然恐怖,可那种直来直去的攻击模式对灵活的人形对手来说,未免太好躲了吧?”
“再考虑到,能量聚集所需的时间,和释放之后的回气......对人形敌人用这招反而得不偿失不是吗?”
凯亚思索着说:“你的意思是,就算到了最坏的情景,不得不与目标正面对抗。我们面对的大概率也只是一个加强版的二十万匹。”
穆特巴点头:“没错,打破界限进入三十万匹得到的‘放出泰坦攻击’的能力,对人形敌人等于是不存在的。”
凯亚点头,又抛出一个问题。 “泰坦攻击可以忽视,但是单纯的肉体力量,又该怎么办?”
穆特巴那对和常人无二的眼珠,转到了沙发上的壮男身上。 “我们几个合力,差距应该就不会太大。再说......以奥利巴先生的性格,也一定不会怠慢工作的吧?”
凯亚的目光也随之而来。 “呼-” 拉美裔壮男深吸一口气,嘴唇上那两条颇具墨西哥风情的细长卷须都随之翻动。 一根雪茄在一口气内整根抽完,烟气随着吐息骤然弥漫在整个房间。 只有被他叼在嘴里的雪茄屁股,在烟雾中忽闪忽闪。 整个房间的气氛沉重下来。 这次不是像凯亚一般,只是空气变得粘稠。 而是庞大到远超寻常巨兽强者,几乎可以称之为不合理的念气,硬生生的以不含任何攻击意图的“无意识”形态,将用料扎实的屋子地板压出蛛网般的裂痕! “无聊的试探可以停下了,穆特巴。”
“我确实很讨厌你们这些卑鄙的行径,以庞大的势力压制一个个体这种恶心的事情简直让我想吐。”
“但是只要我收下了报酬,那就会为工作交出满意的答案。这是本人的操守,不用怀疑。”
穆特巴听出了奥利巴的言外之意,满面笑容地说:“请放心,玛利亚小姐的订做义体和地心生物细胞液,按照协议会采用全合众国最高规格。”
“咱们的雇主告诉我,相信在......”穆特巴看看手表“两个小时之后,那件艺术品就会安装在玛利亚小姐的身上。届时,你的爱人也将脱离一切病痛。”
“啊,那就最好不过。”
~~~~~~ 第二天清晨,东京都。 冴子、武本久安、白堂镜和山姆,四人坐在了一起。 山姆将血红色的村雨出鞘,摆在桌子上。 以此证明自己与毒岛家的关系。 此时,他像是椅子上长刺了一般,不自在的扭动着。 是不是瞟上一眼和白堂镜做在一起的紫发美人。 那丰腴妖娆的身段让他大点其头。 看来老头子在日之本的家室,也秉持了他一贯的审美啊。 但是,若是一个没什么关系的美人在眼前,从巴西出生、长大的山姆绝不吝啬于吹个口哨,饱个眼福。 他就是个浪荡潇洒的人。 可这是自己日思夜想,却从没见过面的妹妹。 这就让他非常紧张了。 毒岛耀司对他这个私生子的不偏心,让他对毒岛家很有归属感。 连带的,对于自己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妹妹,他也有着非同一般的宠爱。 他现在的外骨骼口袋里除了全家福,还额外有一张冴子小时候的照片呢! 而白堂镜这边。 虽然前一晚上还说着“通报死讯的事我不想在场”,但是事到临头却还是根本放心不下自己的爱人。 于是也就拉着自己的师傅,耀司先生生前的友人,一起过来了。 见面的前半段非常顺利。 毒岛家的家庭教育是十分古板的武家教育。 所以即使凭空蹦出来一个有着巴西血统的私生子哥哥,冴子也只是在谨慎地确认之后就接受了事实。 外宅和私生子是古代封建文化的一环,不可不品鉴。 至少父亲将毒岛流的主次脉络分的很清楚,这就够了。 但就在冴子以热情而又不失端庄的微笑,提议说准备欢迎一下自己的哥哥时。 山姆的表情从局促,变为了低沉。 冴子和原本乐呵呵看热闹的武本久安,以敏锐的直觉察觉到了气氛的骤变。 他们的神色也认真起来。 山姆面色沉静的,将毒岛耀司的死讯告诉了两人。 他本人对父亲的死倒是已经看开了。 只要等报了仇,就能在心里放下。 但是冴子和武本久安...... 不出预料。 “轰!!!”
*2 狂暴的念气在顷刻间就直冲云霄。 两个濒临十九万匹极限的巨兽强者,他们的生命能量甚至直接将东京都上空的云层冲出一个大洞! 大洞的周边,云气因为气压的缘故向着洞中飘去,接着又被仍旧连绵不断的念气绞碎...... 白堂镜没有进行压制,毕竟情绪总要宣泄一下才好。 身处东京都的所有巨兽强者们都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天。 “今天天气预报的阵雨,看样子是下不起来了。但是这股愤怒的念气......”*N “耀司,他......不可能无法撑过手术!”
最先缓过来的是武本久安,他质疑着山姆。 他的老朋友有什么能耐他再清楚不过! 就算是巴西的移植技术不够好,泰坦细胞灭活程度有欠缺,那耀司也绝不应该撑不过去才对! 在那双苍老眼神的注视下,山姆甚至本能性的向桌子上的村雨伸手。 他的身体想要自保! 但山姆到底是剑术上难得的逸才,他轻易克服了本能。 缩回手,“父亲的手术很成功,用的是贝西摩斯的象牙碎片。他曾想先把这个机会让给我,但我知道他有多想要体验这力量,于是就说他都快七十了,从寿命上看也是他更急,于是他没有反对。”
说到这里,山姆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而冴子,此时也向他发问。 “那么得到了巨兽力量的父亲,为什么会......” 泛着血丝的美眸死死盯着山姆的脸,手掌无意识的在桌子上抓出凄厉的抓痕。 那富有血腥气和攻击性的念气,哪怕山姆知道她不可能冲自己动手,也让他的神经绷起。 直到白堂镜的手慢慢覆盖在冴子的柔荑上,她躁动的念才缓缓平息下来。 但质问的眼神没有消去。 巨兽力量在二十万匹之前的高防低攻,让本人想死都很难,怎么会丧命? “他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然后遭到了围攻。”
山姆淡淡的说。 “泰坦细胞很费钱,老头子能做手术已经掏空了积蓄。所以如果我还想做的话,就需要再赚一笔。”
“数目在以前看来很大,但是老头子已经是巨兽强者。欧洲现在到处都需要巨兽强者清除狂龙生物,财团、政府洒出巨量资金发出雇佣合同,这点钱本该不算事儿。”
“‘本该’?后来发生了什么?”
冴子此时已经略微平静下来,低沉着声音询问。 “‘他在欧洲遭到了狂龙生物集群的袭击,然后被杀。’......这是将尸体送回的海关人员告诉我的。”
“嘿......一堆屁话!”
“老头子惯穿的外骨骼上,留下了电流的痕迹、类似剪刀的刀伤、重击钝器伤......!”
山姆一边说着,一边在外骨骼上比划。 冴子的眼睛也随着他的手运动,仿佛能看到这些伤势出现在自己父亲身体上的样子。 “我可不知道这么多种类的狂龙生物,聚在一起居然不打架还能自发围攻,让一个巨兽强者连撤退的余力都没有?!”
山姆说完,惆怅的靠在椅背上,双眼失神地看着天花板。 “应该让我先做手术的......” 武本久安低头一叹。 冴子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愤怒,到现在接受了现实的哀切。 这个一向以端庄示人的女性,现在能够轻易粉碎山体的肉身如同脱力一般,靠在了身边白堂镜的肩膀上。 她在抽泣。 白堂镜从未见过自己的学姐,会做出这种动作。 他本以为,自己与毒岛耀司并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在这个悲切的场面里应该能够应付。但现在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冴子抽动起来。 但他刚想用自己的手安慰冴子,怀里的人便强压着哽咽出声。 “你们昨晚的事,就是和......围攻父亲的人有关?”
在问话的同时,一股在【凝】的视野里,粘稠猩红的像是鲜血一般的念气,开始在冴子身上升腾。 在座的每一个人,在此时都有一种“被血液灌满了鼻腔、喉咙”的异样窒息感。 山姆和白堂镜都没有说话。 山姆是因为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念能力,行动受阻。 而白堂镜则是在事情确认解决之前,不想给学姐过高的期望。 “明白了......” 冴子从白堂镜身上起来。 她的目光冷峻,刚才的哽咽和眼泪都被力量抹去。 “镜,不需要安慰我。”
紫发美人没有抬头,但她的手却温柔地抚摸在少年的脸上。 “我相信,父亲是为了他信奉的‘仁义’展开调查,然后死在了和对手的战斗之中......身为剑士,这是不错的归宿。”
“但我和......哥哥,作为子女,我们不能接受这种结局。”
“在武家之中。‘安慰’是廉价又无用的垃圾,只有仇人的血,才是告慰灵魂的上品!”
“嗯,我明白。”
白堂镜反手握住脸颊上的柔荑,淡淡的说:“我会承担起你的仇恨。”
紫发美人抬头看着白堂镜的脸,凄美的笑容里流露出歉意。 “抱歉,镜。对如今的你来说,‘毒岛流流主’的身份太过渺小。但是......我真的没什么能够给你得了。”
“......” “不,这个身份就够了,冴子。”
白堂镜的脸色平淡,手掌却已经握成了拳。 “这个身份对你很重要,那么它对我就也很重要。”
“为了这个身份......” “我会找到他们,然后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