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脸果真是妖冶又魅惑，比妓女还妖。”
苏煜的话音在喧闹的街道，就像一颗投进河流的石子，可顾瞳瞳却听到了话中的烦躁和怒意。这样明显的讽刺让她的心抽痛起来。她垂下眼，蝶翼般的睫毛轻颤，遮住眼底的黯然。在小时候，顾瞳瞳是很为自己发育得过分妖娆的身材和脸蛋感到困惑和羞愧的。因为这样的身材，再加上她私生女的身份，她从小就受到街坊领居明里暗里的嘲讽，走路的时候引起路人的侧目，上学时也受到同学的嘲笑和侮辱，骂她小小年纪就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特别是到了初中，还会有男同学恶意地想要作势抚摸她的胸部。为了让自己的胸不要那么大，她用了各种方法，趴着睡觉，用绷带束缚等等，无一失败，可该来的还是会来，她的胸一天比一天大。随着年龄的增长，心智的渐渐成长，她明白了，命运给予她的就是一个这样的形象，与其自我束缚，不如接受真正的自己。所以在高三的时候，她开始随性而为。自此，她拿下假发，穿回普通的衣服，用最舒服的方式打扮自己。在有些人眼里，做自己是一个可以博得众人尊重的事，可是对顾瞳瞳而言，做自己并不好做。女孩们更加厌恶她，男孩用最最下流的话挑逗她，她不从，就辱骂她。开始她会骂回去甚至打回去，时间长了，她学会了冷静。只要他们不辱骂、伤害她的妈妈，她都可以忍受。她可以不在乎，因为他们对她而言都是过客，没有必要用额外的精力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可是现在，苏煜，这个她爱了六年的男人也说出了这样的话！顾瞳瞳没有感到气愤，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就像从初三到现在，这六年以来的建立的自信，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如摧枯拉朽般崩塌。有一瞬间，她对自己的改变产生了质疑，或许她不应该以真面目示人，应该永远做那个画着浓妆带着绿色发套穿着不伦不类衣服的非主流女孩。那样苏煜也不会这么讨厌她……可是，她毕竟长大了，下一秒她就找回了理智。她就是她，精巧勾魂的脸是她，妖娆妩媚的身材也是她，就算被全世界唾弃，她还是她。那个男孩教会了她放胆和全世界坦诚相对，她不能让他失望。手，紧紧地攥住。指甲插进手心的疼痛缓解了她的紧张。顾瞳瞳抬起眼眸直视苏煜嘲讽的眼神，笑得灿烂：“可不是嘛，大家都这么说，所以总裁什么时候想要什么特殊服务，尽管提，总裁这么帅，我也不介意和你玩一玩。”
苏煜看到她嬉皮笑脸的样子，怒极反笑，声音冷感又淡定：“你和不少男人玩过吧？”
他的眼神就像是千年寒潭，万古不化，他的薄唇抿得紧紧的，成了一条僵直的直线。顾瞳瞳没有握拳的另一只手颤抖着抬起，在碰到苏煜那恍如大理石般质感的脸的时候，忽然变柔，一下一下轻柔地摩挲，就像她暗藏在心里的爱恋。“多少算多，多少算少呢？”
她轻声道，专注地看着他。他发怒的样子如此迷人，原本淡然矜雅的脸增加了一层黑夜般邪肆的帅气，这样的帅更加有质感，更加立体。这也是苏煜每次发怒吻她，她都难以抗拒的原因。本来就喜欢他，这种糅合了他另一半黑暗性格的帅更是让她拒绝不了。意料之中，顾瞳瞳听到了他的嗤笑：“你说呢？”
顾瞳瞳张了张嘴，正要开口说话，苏煜忽然推开她，带着薄茧的干燥的手狠狠地摩挲她的柔软的唇，直到她嘴唇红肿才罢手。顾瞳瞳痛得直皱眉头，晕晕乎乎的时候，一句话像惊雷一样让她顿时清醒。“周六，杏园。”
等她回过神来，苏煜已经钻进了车里。一直不去想契约的事，可是该来的还是会来，最后，她还是要去温尚雅待过的地方，成为她的替代品，呵，或许在苏煜心里，她连替代品都算不上……顾瞳瞳在原地站了很长时间，直到她腿麻了，才慢慢走向公交站，手机在此刻响起。“顾瞳瞳，你上个月请了假吧，因为你，我们的团队任务没有完成，还有你请假缺课，任课的老师们也有不满，今年的奖学金评选活动，你被除名了，学费的问题，你找辅导员商量一下，因为你已经贷过助学贷款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贷……”“我知道了，班长，谢谢你了，关于团队任务的事，我已经写好剧本了，今晚邮件给你。”
挂了电话后，顾瞳瞳深吸一口，感觉空气都沉重了许多。上次去云城，她被绑架受伤住院，向学校请了假……她除了上学，还有两份兼职，注意力难免不够，前三年勉强维持，还可以拿到奖学金，到大四上学期事情变多，终于到现在出了岔子。近期赚的钱大部分都交了妈妈的住院费，还有一小部分交了房租，自己手里只有几百块用于生活而已。可学费要尽快交……如果这个金钱的压力扛在自己肩上，很多女孩都会去贷款，甚至去陪酒，去卖，但是顾瞳瞳一直认为天无绝人之路，没有必要去预支自己的财富，或者透支自己的自尊。就算她是个小人物，可现在是信息时代，互联网时代，赚钱的途径还是很多的，就看你有没有时间而已。她只是一个没有名气的底层编剧，写的剧本也太文艺，关键是，文艺起来也达不到很高的水平，没有制作方愿意接，为今之计只能去代笔写剧本了。顾瞳瞳在公交车上给认识的制片人发了想要接活的QQ消息后咬唇放下了手机，关于自己下了很大功夫的《不了之人》剧本的修缮工作，又要无限延期了。另一边，坐在车里的苏煜给自己的心理医生Steve打了电话之后，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他习惯性在手机上翻看行业资讯，也许是动作太快，一张照片弹出屏幕。顿时，苏煜感觉刚才和Steve长达两个小时的聊天白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