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办公室内,阳光从外面倾洒进来,空气里仍旧有些挥散不去的冷意。冬夏半天都没有出声。郭婉茹以为她没有听清楚,于是又重复了一遍:“冬夏,希林她说有话要跟你说,她既然已经认罪了,你也就……”她剩余的话还没有说完,冬夏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眸色冷漠,平静的打断了她:“不要再跟她计较了是吗?”
郭婉茹对上她嘲弄的眼神,微微怔了怔。冬夏看着她,扯唇:“看来您也不是很了解我,我并没有像你想的一样心胸这么宽广。”
郭婉茹张了张唇,顿时有些语噎。她们之间的关系,原来已经僵硬成了这样,好像不论说什么,到了最后都会不愉快的结束。今天也不例外。冬夏没有给出准确的回答,因为工作的关系,郭婉茹也不便继续留在这里,说了几句就识趣的离开了。她已经走到了门口,背后突兀响了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的决绝:“李阿姨,您也不要再去找她了,不论你找谁,结果都一样。”
郭婉茹的步伐倏地一顿,她缓缓的转身,看向了里面的人,脸上带着浓浓的失望和复杂,沉重道:“冬夏,你一定要对傅家赶尽杀绝吗?是不是你要亲眼看到我过成以前的模样,才肯善罢甘休?”
冬夏紧抿红唇,一字一句清晰的提醒她:“不是我要对你们赶尽杀绝,是你们把我逼得无路可退。”
她说完,也没有再去看她一眼,转身回到了办公桌后面,准备下一场手术的工作。郭婉茹僵立在原地数十秒,方才迈着沉重迟缓的步伐,离开了办公室。女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门口以后,冬夏突然停住了手头的动作,她缓缓抬眼,看了一眼门口,眸子有些复杂。大约过了两秒,她拉开了抽屉,把手机拿出来,给陆先生发了一条简讯——我今晚要去见个朋友,不用来接我了。简讯发送成功以后,她就收好手机,起身离开了办公室,去往了手术室的方向。与此同时,另一边,同样是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陆先生很快就收到了陆太太的简讯。他点开来看了一眼,眸色浅淡温和。沈一航发现了他的异样,靠在沙发背上,微微挑眉:“怎么,嫂子给你发短信了,看得那么入神?”
陆河放下手机,抬眼看向他,微动唇:“找我什么事?”
回归到正题上面,沈一航这次来,确实是有事情,而且还不是小事情。他从裤袋里面摸出手机,点开了相册的一栏,然后把手机放在了男人的面前,神情严肃:“你看看这些照片。”
陆河垂眸,目光掠过桌上的手机,眸色明显沉了沉。沈一航面色凝重,淡淡解释说:“这些照片是我一个朋友发给我的,他昨天刚好在夜总会玩,看见了你和江漠见面的场景。”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对面的男人,绷唇:“不是你,是陆离对吧?”
他是这样猜测,江漠和陆河的关系一直很僵硬,两人正常情况下,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可能会在私底下见面,而且选择的地方还很隐蔽,所以照片上拍到的人,极有可能是陆离。陆河默了半响,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否认。沈一航顿了顿,皱眉:“这么说,江漠早就知道了陆离的存在?”
而且,他们私底下还一直保持有联系,这件事情,甚至瞒过了陆河。陆河薄削的唇抿成了一条平直没有弧度的直线。他眸色漆黑深谙,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始终平静无澜。江漠既然已经知道了陆离的存在,却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看来都是陆离的主意。沈一航缓过神,见男人半天没有出声,有些迟疑的开口:“江漠和陆离……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他们两人之间有怎么样的联系。”
“或许是因为江彦廷。”
“你是说,江漠的父亲?”
“可能,陆离的手里有江漠需要的东西。”
“你是说江漠这些年一直都在调查的真相?”
陆河现在唯一能猜测到的只有这个,陆离他或许是知道江彦廷的死因,也或许是知道了什么内幕,所以才会和江漠有所联系。沈一航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想明白,皱了皱眉:“但是我不明白,江彦廷的死因和陆离有什么关系?”
确切的来说,应该是陆离为什么会知道江彦廷的死因。或者说,他为什么会去调查江彦廷的死因。陆河眸色十分的幽暗,心里的猜测不断的冒起,剥开了一层又一层的迷雾之后,好像看见了更大的深渊。……傍晚,华灯初上,夜色弥漫。一间法式餐厅内,氛围十分的幽雅清新。冬夏从医院离开匆匆赶来的时候,温如舟已经先到了,他坐在一处安静的角落,正在优雅的翻着餐牌,抬头看见她,露出了招牌的微笑。点完餐,服务生离开了。温如舟端起桌子上的柠檬水抿了一口,看向对面的女人,勾唇:“怎么突然想起请我出来吃饭了?”
冬夏笑了笑,也不含糊,直接坦言:“因为有点儿事情,想要问问温教授。”
温如舟捏着杯子的手微微顿了顿,他搁下杯子,唇畔的笑意变得很深,半开玩笑道:“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说真的,你这一声温教授,叫得我有点慌啊。”
他停顿了下,意味不明:“怎么,想问陆河的事情?”
他真的很聪明,一下就猜到了她的来意和目的。冬夏也不意外,她一直都觉得,陆河身边的朋友,就没有几个是等闲之辈。她点了点头,没有否认。温如舟眸色深沉,他的手指习惯性的敲着桌面,漫不经心道:“怎么了,陆离又出现了吗?”
冬夏顿了顿,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继续点头。她抿唇:“我想知道,陆河以前的情况。”
温如舟看向她,沉默了几秒,字正腔圆的说:“你也是医生,应该也清楚,陆离的频繁出现,意味着什么。”
她当然清楚,也明白意味着什么。次人格占据主人格的身体,这种案例,医学上多的是,她就是担心这个,所以才会找他。温如舟见她的反应比预料之中平静,不由的笑了笑。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别有深意的说:“我想,陆河选择你,可能真的不是一时冲动。”
*回到公寓,已经是深夜九点。冬夏进门的时候,在玄关处看到了一双女士平底鞋和男士皮鞋,不由的顿了顿。她还在猜想什么人来家里了,陆河已经听见声音走了出来,他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声音低醇:“回来了。”
冬夏换上拖鞋朝他走了过去,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笑:“我给你买了好吃的东西。”
陆河摸了摸她的脑袋:“谢谢陆太太。”
说着,善意的提醒了她一句:“家里来客人了。”
“我看到了玄关处的鞋子。”
冬夏瞄了一眼客厅的方向,好奇的问道:“谁来了,是你朋友吗?”
陆河摇了摇头,他牵着她的手,往客厅的方向走去。冬夏在看到坐在客厅里面的人时,眸色一闪,整个人蓦地一怔,难得有些无措。陆河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像是在无形的给她鼓励,他淡淡的开口介绍:“这是我妈,这位是我叔叔,陆韦彦。”
冬夏挨个叫人,礼貌拘谨。徐姿蓉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虽然心里有不满,但是没有表现在脸上,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陆韦彦比较亲切,他之前有在报纸新闻上看到过冬夏的照片,但是今天看到了真人,发现真人比电视上漂亮很多。他笑了笑,为了缓和氛围,开玩笑道:“你就是冬夏吧,私底下经常听小河提起你,真的是挺漂亮的一个姑娘,不错啊小河,有眼光。”
陆河看了一眼身旁的女人,顺势接了一句:“也不看看是谁的太太。”
话落,陆韦彦笑了起来。长辈面前,冬夏难免有些羞赧,她暗暗的扯了扯男人的衣角,示意他收敛一点儿。陆河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旁若无人的握住了她“捣蛋”的小手,侧头看她:“怎么了?”
“……”冬夏知道,他是故意的。她尴尬的冲着陆韦彦笑了笑,低声说:“我去给你们切水果,马上出来。”
说完,就把陆河手里的袋子抢了回来,走向了厨房。陆河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轻笑出声,眼角的柔意十分明显。徐姿蓉看见这一幕,略微顿了顿。记忆中,她真的很少看到自己的儿子笑的这么开心。她复杂的去看了一眼厨房门口,皱了皱眉。她也看不出来,到底这个女人有什么好,值得她儿子做出这么多事情,还不惜与傅家反目成仇。想起与傅家反目成仇的事情,她的头就隐隐作痛。徐姿蓉收回目光,看向了陆河,绷唇:“既然你们两个已经领证了,就好好办一场像样的婚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