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有第三者踏入了这方秘境。通过了一条幽深、隐蔽的通道,一道厚重的木门挡在了面前,楚谦沉默着掏出了钥匙,只听吱呀一声,门扉洞开,隐隐有白色的光线透了出来。林七巧一直注视着楚谦的一举一动,他的痛苦、迟疑、纠结和无奈,全都落入了她的眼里。她什么都看到了,脸上又是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她就像是第一次进游乐园的孩子,眼睛贪恋地四周看着,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恨不得把看到的一切都搬回家。“这都是你画的?”
林七巧停在一处油画前,眼睛停在画布上范蓁蓁微翘的嘴角上,说。她的语气淡漠如水,楚谦却感到了一阵彻入骨髓的寒意。“是……”传入林七巧耳朵里的是羞怯如蚊鸣的声音。她点点头,向后退了两步,似乎是在用心赏析,说:“真不错,画得真好。果然带着感情画的就是不一样,你为范蓁蓁做了那么多事情,肯定很爱她吧!”
林七巧的话于温柔中将楚谦瞬间打入了煎熬人心的地狱。自责和痛苦又卷土重来了,笼罩在楚谦的身上,使他的心脏时紧时慢地跳得很不正常,脸也红一阵白一阵,甚至呼吸都要停止了。范蓁蓁,那个他默默守护的人。他爱她吗?楚谦叩问着自己的心扉,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他曾经以这段感情为傲的。这是真正的柏拉图式的恋爱,他愿意为范蓁蓁牺牲一切,他爱她,爱她的灵魂,他爱她,却从来不曾想过把她占为己有。楚谦从一开始就知道,范蓁蓁的心里只有范世赫一个人,不论他付出多少,哪怕是生命,他跟范蓁蓁之间都是没有结局的。可是,没有结局,那又怎样,他的爱是最纯净的,是不奢求结局的。此时,金色的阳光透过白色的幔帘挥洒进来,林七巧背光站着,地板上投射出一条拉长的影子,阳光给她镶了一道夺目的轮廓,而她的脸却隐藏在一黑暗之中,那里面一双眸子闪烁着咄咄逼人的光。楚谦甚至觉得他眼前站着着不是林七巧,而是审判他的阎罗。以爱之名,他做的事情就能得到宽恕吗?以爱之名,他就可以把刀子插进别人的心脏吗?以爱之名,肮脏就可以披上温柔的外衣吗?楚谦胆怯了,他连爱慕着范蓁蓁的事实都不敢承认了。“楚谦,我真的没有想到,你是这么伟大!你竟然这么爱她,即使是双手沾满血,也要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推给另一个男人!我都要忍不住敬佩你了……”“七巧,求求你不要说了。”
楚谦哀求地抓住她的小臂。“不要说,我为什么不能说!这些都是事实啊!”
林七巧目光灼灼地看着楚谦,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这座书馆、这里所有的画,还有我自己都是证据,是你献给范蓁蓁的礼物。楚公子,我说的不对吗?”
楚谦无力反驳,他的手从林七巧的小臂上滑了下来。“你把我当做什么了,向女神宣示衷心的祭品吗?你抱着我的时候,口口声声说爱我的时候,你心里想的都是范蓁蓁,不是吗?”
林七巧的话就像一根根钢针,把楚谦钉到了屈辱的十字架上。“七巧,你别这么这么激动,你会发病的!”
楚谦想起林七巧跪在医院的地板上往自己手指上扎针的情景,突然一个寒噤,浑身恐惧不安。他愿意接受审判,可是林七巧这个样子,只会加重她的病情。“别假惺惺的了,你不就是想说我是一个疯子吗?”
即使是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林七巧不像是别的病人那样歇斯底里,她的脸还是那么美丽,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悦耳动听,可是她说的每一个字就像是锐利的刀片一样,比起愤怒的咆哮,威力更加巨大。“七巧,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楚谦扣住她的手腕,急着解释。“放开我。”
林七巧不断地挣扎着。可是,她越是挣扎,手腕上的禁锢越是牢固。楚谦的手变成了冰凉的手铐,把她的两只手牢牢锁住了。“放开我!”
“七巧,你冷静一点!”
力量实在是悬殊,无论林七巧怎么挣扎,她都无法从楚谦的束缚下挣脱出来。她一想到这个男人为了范蓁蓁诱骗了她感情,现在又这样困着她,愤怒就像燃烧的烈火一样炙烤着她脆弱的神经,她的恼羞地几乎要炸掉了。在混乱的纠斗间,林七巧的右手从楚谦的禁锢下挣脱了出来,她卯足劲奋力地反抗,楚谦更加用力地锁住她的左手,空出来的右手挥舞制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