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巧觉得自己的头要炸了似的,她坐在床上,撑着沉甸甸的头,感到一种漆黑的东西压抑着她的神经。就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林七巧呆坐了很长时间,才渐渐缓过神来。她突然觉得口渴,刚要起来倒一杯水来喝,猛然发现江邵甫正坐在沙发上目光汹汹地盯着自己。“你怎么……”林七巧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得像一块砂布,那磨得耳朵发疼。江邵甫不是应该陪着自己的未婚妻吗?怎么会来到自己这里?她疑惑得看着对面的男人,他的目光如同浩瀚深邃的大海,翻滚着激烈的情绪。可是这种情绪到底是什么,林七巧并不知道。“以后在外面少喝一点。”
他的声音淡淡的。“我喝多少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七巧梗着脖子,说道。她暗暗吸了一口气,利利落落地往客厅走去。经过江邵甫的时候,林七巧的心嗖地提到了嗓子眼。他身上那股冷肃的氛围使她不禁颤抖起来。即使生着这个男人气的时候,林七巧还是无法抑制对他的痴迷和爱慕。突然一双强有力的手覆在了林七巧的手腕处。下一秒,她整个人已经跌入了江邵甫的怀抱里。“以后离那个裴川远一点。”
他如同王座上发号施令的君主,言辞干净、坚决。那不容抵抗的眼神使林七巧的心里一阵阵发毛。可是凭什么呢?他可以跟自己的未婚妻出双入对,自己却连结交朋友的自由都没有。林七巧做够了言听计从的小绵羊,她想起江邵甫环着木棉花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的样子,那颗起起伏伏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她不甘、她不服,她更加不平,她凭什么要听这个人的话呢?“江总,跟谁做朋友,我自己说了算。”
林七巧一字一顿,逼视着离自己只有几指距离的男人。“呵,朋友?”
江邵甫莫名其妙地大笑起来。他饶有趣味地看着自己怀里的女孩,她竖眉抿嘴,像极了炸毛的小鸡仔。“林小姐,在这个社会上,人和狗要分清。”
刚刚林七巧叫他范总,江邵甫就回了她一个林小姐。客气,疏离,有鄙夷的痕迹,也有他锱铢必较的性子。狗?江邵甫说裴川是狗,这让林七巧十分不悦。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裴川那张俊美阴郁的脸,回忆起这一段时间以来他对自己体贴帮助,越发觉得江邵甫肆意侮辱他人的嘴脸是何等的可恶。他把她当做一只顺从的玩具,不论怎么践踏、羞辱、折磨,林七巧总是默默忍受。可是他羞辱裴川,却让林七巧忍无可忍。“怎么,受不了了?”
江邵甫看到林七巧的眼里淬出愤怒的火花,她压抑着强烈的怨恨,在他的身上不住地颤抖着,一双手收紧又放开,放开又收紧。林七巧觉得自己的手上灌满了铅水,沉重得让让她抬不起来。她多么地想给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一巴掌,可最终还是无奈地垂下手来。“我怎么敢生江总的气呢!”
她换上了一副轻佻的笑容。“看来你和裴川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江邵甫轻蔑地看了一眼林七巧。“你!”
林七巧忍不住发火,可是她很快就压抑住了,转而低眉顺眼地解释道:“我跟裴川没有那种关系,我跟他只是单纯的朋友!你知道的,这段时间,他帮了我很多。”
“他帮了你很多?”
江邵甫反问道。他语气阴狠,“你要是没有这么一张脸,林小姐,你觉得红得发紫的裴大明星会善心大发地帮助籍籍无名的你吗?”
“江邵甫,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
她终于忍受不住,大声喊了出来。“对,你说的很对,七巧,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他笑嘻嘻地说。好不容易发泄出来的愤恨,江邵甫却不接招。如同打了一记重拳,最终落到了软兮兮的棉花团上。这让林七巧很是不舒服。“我跟裴川真的没有那种关系,相信我。”
林七巧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跟他接触的话,我会注意的。”
林七巧一直认为江邵甫真正计较的是她和裴川的关系。之前,他曾经因为裴川就生过一场很大的气。江邵甫的眼神软了下来。他把怀里的人更加抱紧一些。就像是抱着心爱的东西一样,生怕她从怀里消失不见了。林七巧也不挣扎,任由他抱着。有时候她也觉得很奇怪,她跟他相处的时候,前一刻还剑拔弩张,下一秒就能温情脉脉。半响,她才缓缓地说:“昨天晚上的那个女人是谁?”
“我的未婚妻。”
虽然早就知道了答案,从江邵甫的嘴里听懂“未婚妻”这三个字,林七巧还是忍不住心痛。“你明明看见我了,为什么要装作看不见?”
她不甘心,索性把自己的疑问都问出来。“很简单,我毕竟要给未婚妻一个面子,她毕竟是大门大户家的女儿。大庭广众之下,当着未婚妻的面,我跟自己的情人打招呼,就是你也会觉得不合适吧!”
江邵甫言辞凿凿。慢条斯理,逻辑清新。林七巧却感到了阵阵彻骨的寒意,从头一直蔓延到了脚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