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巧准备好了笑容。她抬起脸的同时,迎面过来的江邵甫却从她的身边擦肩而过。仿佛站在大厅上的林七巧是长在此处的一棵树,一只装饰的花瓶,她是空气,是任何跟他无关的东西。江邵甫的目光几乎没有在她的身上停留,他迈着大步,毫不迟疑地从林七巧身边走了过去。一群人,三三两两地,男的西装革履,女的香衣云鬓,有说有笑,都这样匆匆地掠过她走远了。林七巧脚下一软,若不是她顺势扶上了光洁的壁面,整个人都会栽到地面上。“那个人是江总的未婚妻。”
不知何时,安云蓓来到了林七巧的身边,她看着江邵甫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神留恋,语气落寞。未婚妻?林七巧的嘴角僵硬地一撇。重新回到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包房,林七巧如脱胎换骨,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只要是递过来的酒杯,来者不拒。“七巧,你没事吧!”
裴川紧张地问道。“没事,我就是突然想喝酒了。我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
林七巧的手里还端着酒液晶莹的水晶盅,她朝着裴川咧嘴一笑。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辛雅去了好一会的洗手间,怎么回来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季棠随手将大波浪的栗色长发往一侧揽去,拄着光洁的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林七巧。“季棠姐,我敬你一杯。感谢你这么长时间对我的照顾!”
林七巧站了起来,她的脚下不稳,起来的时候像一个滑稽的不倒翁一样,快跌到地上的时候又神奇地恢复了平衡。“辛雅的酒,我一定要喝的。不过照顾可不敢当,说不定日后我还等指望你照拂照拂我呢!”
季棠举起自己手边的酒杯,优雅地跟她轻轻一碰,笑着说。表情完美、妥当,语气却充斥着尖酸讽刺的意味。“我先干为敬!”
林七巧心里、眼里都是江邵甫和他身边的女人,她自怨自艾,暗自神伤,根本没有心思计较季棠的言外之意,只想着借这个机会让自己一醉方休。精美的欧式吊灯下,林七巧一个人迷离地站着,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举着酒杯的样子,潇洒极了,英勇如战场上吹响冲锋号的战士。“辛雅,你喝醉了!”
裴川拉着她的手,示意她赶紧坐下。酒带给她以温暖和一种虚假的力量。而脑海里的江邵甫也逐渐地模糊了,压抑在她心头的苦楚也渐渐地削弱了。林七巧觉得这是喝酒的妙处,因此迫不及待地又端起不远处的酒瓶,豪气万丈地对着桌上的人宣布道:“我能一瓶吹,你们信不信?”
“辛雅人美戏好,没想到酒量也这么超群!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呀!”
“厉害厉害,看来还是巾帼出英雄!”
只是,安云蓓的目光刺痛了她。她一直以无比同情的眼神看着林七巧。林七巧微微摇了摇头,似乎是想把安云蓓从自己的脑海里赶出去,她猛地端起酒瓶,火辣辣的液体尽数灌了下去。嘭!喝干的酒杯重重地砸在桌面上。此时便爆发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激烈的掌声,吹口哨声、欢呼声和起哄声。林七巧无力地靠在座椅后背上,只觉得自己是一个灌满烈酒的木桶,辣得她难受极了。“你喝得太多了,这样下去你肯定扛不住。我带了护肝片,你吃两颗,也许能感觉好一些。”
裴川看出来了她的难受,偷偷地往她的手里放了两颗药粒。恍惚只见,她的手上被塞进了一杯温热的白开水。“裴川,你对辛雅可真不错!”
有人看到了裴川和林七巧的举动,大声说道,恨不得所有的人听到。林七巧对着说话的人痴痴傻笑,既不反驳,也不应承。倒是裴川耳根子都红透了。林七巧是真的喝醉了,她往裴川的跟前一凑,大笑一声,如同发现新大陆的哥伦布,惊叫:“哎,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红!”
人们笑得更欢了。在这种嘈杂的笑声中,林七巧空虚的心获得了一种不真实的满足。只是,她的脚下似乎有点奇怪。林七巧沉浸在酒精的眩晕中,她像是一个耍脾气的孩子,顿了顿自己的脚,期望着把那上面烦人的东西甩出去。只是她已经变得极不协调,稍一不注意,她整个人都顺着座椅边沿滑了下去。林七巧重重地跌到了地上,她晕晕乎乎地想爬起来,头却碰到了桌面,疼得她直彪眼泪。原来,这一滑,让她栽进了逼仄的桌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