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戏就是吻戏,还是和刚刚认识不超过一小时的陌生男人,难免尴尬和难为情。他提到刷牙,自己就更加不好意思了。她继续低着头,为接下来的吻颇感不安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裴川为了刷牙穿着笨重的戏服跑回酒店的画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场面毕竟太可笑了。裴川也跟着笑起来。他们笑得太欢乐,以至于片场角落里的人都往这边张望。当这些人发现传闻中靠卖身上位的女三号正跟男主有说有笑,举止亲密的时候,便把脑袋凑到一起议论起来。不过林七巧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林七巧和裴川坐在沙丘上,摆好姿势,服装师帮他们整理一番衣领和裙摆,之后就听见场记小哥洪亮的一嗓子:“电影《美人劫》,第67场,第1次,action!”
林七巧的身边是巨大的反光板,强光把他们二人严严实实地罩住,像无形的牢笼一般。她则是被豢养的小宠物,被人围观、品评。“公子。”
林七巧柔情脉脉,看着姿态清雅的裴川。按照剧本,说完这句话她应该露出半截身子,勾住他的脖子主动送上自己。虽然之前已经做了很多遍心理建设,一到实战,林七巧还是既尴尬又扭捏。她浑身僵硬,不听使唤。“咔!辛雅,你的状态不对。”
尤导演很快就叫停了。“导演,对不起,我太紧张了。”
她的头脑一片混乱,精神高度紧张,楞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重新来!”
“电影《美人劫》,第67场,第2次,action!”
打板声简直是她的噩梦。虽然裴川十分贴心地暗暗帮她,可是她就像是被人施了咒,如同木头人一般,她极力做出剧本中所说的姿态,脸上的表情却极为狰狞和痛苦。“咔!辛雅,你到底怎么回事!”
导演直接叫的辛雅,不是亲切的小辛也不是之前的小林。他好像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熊熊的怒气过多的发泄出来。即使如此,林七巧还是被那个一直对她十分友好的尤励导演突然变得如此凶恶,吓到了。咔!咔!咔!已经拍了二十几条了,林七巧没有丝毫改善。“全场休息十分钟。小辛,你出去走走,你这样只会越来越差。”
尤导演从监视器前的小椅子上站起来,说道。“靠,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姐你这样板着一张脸,一副赴死的样子,谁能下得去嘴!你这一条一条过不去,我们一大帮人眼巴巴陪着,你要是明年也过不去,我们是不是还陪得您老人家过年!”
一旁的导演助理终于怒了,发起飙来。林七巧站在那里,什么也说不出来,不是她害怕或者羞怯,而是她根本无法反驳,因为她也觉得这个凶巴巴的人说的是对的。虽然他的话真的很伤人,以至于她的眼里噙满泪花。“我带你出去走走吧,也许你能好一些。”
裴川拍拍她的肩膀,提议道。一遍又一遍的拍摄中,裴川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耐烦。他一直在尽力把自己引入戏中的状态,现在还愿意陪自己去散步,林七巧充满感激地看着他,点点头。在她的眼里,此刻的裴川的头上是带着光环的,如同油画上的天使。她就像溺水的人紧紧抓住漂浮的横木,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开。他们来到一处人迹罕至又离剧组不太远的背风处,一块小小的沙丘挡着他们,暂时可以看不到那个让她心惊肉跳、不知所措的地方。“怎么样?现在好些了吗?”
“我好多了,谢谢。”
简短的对话之后,就是一阵沉默。整个世界好像只有两部分,干净利落,一半蓝色的天,一半金黄的沙。日近黄昏,沙漠呈现出一派金色,无数沙石涌起的褶皱如凝固的浪涛,一直延伸到远方金色的地平线。“尤导演是一个非常严格的人,在片场发火是经常的事情,别看他今天恶狠狠的样子,还是很给你面子的,你是没有见过他真正发怒的时候!”
“真的?这还不算真正发怒?”
林七巧觉得不可思议。“当然!”
裴川非常笃定地点点头,“而且你今天的表现没有你想得那么差,我第一次演戏拍了59条才过,你这才到哪里,区区22条而已!”
他们两人并肩坐在沙丘下,毫无芥蒂地聊着,那是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我还是有点害怕,要是回去我还是拍不好怎么办!”
“全身放松,忘记这是在拍戏,其实表演没有那么可怕,你很快就会爱上它的。”
“那我们在这里试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想象剧本中的那种妖媚,一点一点往裴川身上靠去,“怎么办,我还是不行!”
在最后一刻,林七巧败下阵来。“我都不敢看你,还有我的手和后背一直在抖,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它们停下来!”
“这样,你把想象成别的人或者东西也可以,只要是你喜欢的,熟悉的都可以。简单地讲,就是你想亲什么,就把我想象成什么。”
“我养了一只猫,叫豆沙包,我能把你当做是它吗?”
林七巧仔细地想了想。“当然可以,你只要顺顺利利靠近我,剩下的我来带你。”
裴川说,十分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