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知道岚歌这么怂,可她大抵也明白,越是喜欢一个人,就越是害怕失去吧。岚歌按了按太阳穴,刚才兴致高昂的闹翻了天,此刻却是什么兴致都没了。几秒钟之后,她端起跟前一杯酒一饮而尽,昏暗的光线下,她无声的笑了笑,背脊朝后,斜靠在沙发上,一支手深深插进发间,哑声开口:“有些人,注定是得不到的,太执着了不见得是好事。”
烈酒入喉,她竟忍不住呛咳了几声,也不知是谁递了一张浅蓝色的手帕过来,她看也没看,顺手接过,抹去嘴角残留的酒,笑得眉眼弯弯,“好了,老娘不跟你在这里废话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那么多干什么?你要不来喝酒,我就先挂了。”
沈瑾汐叹了口气,“我就不来了,输了那么多血,元气还没恢复呢。”
有半句她咽了回去,要是顾云琛知道,非拆了她骨头不可,可她今天突然大发善心,不想再虐狗了。岚歌呸了一声,又顺手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笑眯眯的道:“那就赶紧滚吧。”
沈瑾汐;“嗯,你也别喝太多,早点回去,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在外也要注意安全,我先挂了。”
沈瑾汐说完,正要掐断手机,却忽然间听见岚歌似呓语般问,“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吗?”
沈瑾汐回答:“没有。”
岚歌垂了垂眸,轻笑一声,“挂了。”
她也没再追问,这一次是真的直接挂断了电话,身边是人来人往,所有人都竭尽所能的讨好取悦她,可是突然间,她心里却升起一抹挥之不去的孤独。岚歌揉了揉眉心,顺手将桌子上一叠钱仍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道:“拿着,全部滚出去。”
一屋子人个个盯着那一叠钱,然后有人站出来,拍了几句马屁,拿着钱就走了,偌大的包厢瞬间变得十分空荡,她前方的电视机上,正在播放一首熟悉的歌曲——……我曾把完整的镜子打碎夜晚的枕头都是眼泪我多想让过去重来再给我一次机会……包厢里的人如鸟兽散,岚歌一条腿踏在跟前的茶几上,她盯着电视机屏幕,缓缓端起跟前的酒杯,眸底是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仓惶迷茫。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告诉景枭,告诉他,她喜欢了他很久很久,可她不敢。人在没有希望的时候,反而不那么害怕失去,而一旦拥有了希望,到最后恐怕得到的更多的是绝望。她不舍得。岚歌抬手,双手深深插入发间,良久,她才平复下心绪,她抹了把脸,兀自坐直沙发上喝酒。都说她杀人不眨眼,出手又快又狠又准,可没人知道,她从小就害怕打雷,是个连蟑螂都不敢踩死的小孩子,之所以练成如今这样,是因为她知道,如果不变成最优秀的那个人,那她连留在景枭的身边的资格都没有。景枭就是她人生唯一的光。只可惜,她唯一的光,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她藏在心里这一份几十年如一日的感情。有的感情如酒,越酿越深,但最后醉酒的人,却只有她一个人。岚歌踏在茶几上的腿慢慢落了地,屋子里是冲天的酒气,可她却越喝越清醒,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砰”的一声捏碎了手里的酒瓶,玻璃碎碴扎进皮肉,殷红的血与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可她却浑然不觉,神色呆滞的盯着指间滚落的血珠。片刻后,她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连手术的血也没抹一下,便径直离开了包厢。……第二天一早。沈瑾汐还没起来,就听见楼下陆泽臣的惨叫声,她吓得“嗖”的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就一路跑下了楼。顾家大门外,陆泽臣带着几个保镖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盯着门口,沈瑾汐走过去,拨开了一堆人,一眼就看到了半靠着墙坐着,脸色苍白如纸的岚歌。岚歌一手捂着左腿,指缝间还在往外渗出血,一身红衣几乎大半都被血染红了,她一看到沈瑾汐,还勉强撑了个潇洒,轻笑了一声,“小汐汐……我来投奔你了,你……”岚歌额头浮出几丝青筋,像是竭力在隐忍什么,心口起伏不定,几秒钟之后,才继续出声,“你过来扶一扶我,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沈瑾汐先是一愣,然后低咒了一声,快步朝着岚歌走了过去,一边沉着脸,“陆爷,备车……通知韩院长,我马上送人过去。”
陆泽臣连忙应了一声,忍不住多看了岚歌一眼,这才摸出手机打给了韩璟。岚歌的武力值,沈瑾汐是知道的,就算是金越,都未必能打得过岚歌,更何况其他人,到底是谁伤了岚歌,还下手这么狠?沈瑾汐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过去扶起岚歌,她动作极轻,生怕碰到岚歌的伤,可一扶住了人,她才发现岚歌真的是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沈瑾汐眸底划过一抹担忧之色,把岚歌架好,陆泽臣已经开着车过来了,陆泽臣停好车,沈瑾汐赶忙扶着岚歌上车,连顾云琛什么时候过来的也没注意到。安置好了岚歌,沈瑾汐想也没想,“陆爷,开车!”
陆泽臣没动。车外,顾云琛手里拎着一双拖鞋,沈瑾汐赶忙摇下车窗,“心肝儿啊,岚歌她……”顾云琛眉目温和,“穿鞋。”
沈瑾汐一怔,“啊?”
没等沈瑾汐反应过来,顾云琛已经拉开车门,仔细替沈瑾汐穿好拖鞋之后,缓声道:“我陪你一起过去。”
沈瑾汐:“……”陆泽臣:“……”岚歌:“……”你们能不能考虑一下老娘现在是个伤员?这狗粮她真的不是很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