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在意?”
顾云沣喉咙轻轻动了动,表情空白了一瞬,额角迸出两条小青筋,“我倒真的是没想到,你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可以做到这个地步……我倒是真的低估你了,我亲爱的二弟。”
顾云琛微微抬起眸子,眼珠里折射出深浅不一的光,“她是我的命。”
顾云沣冷笑出声,“她是你的命?好!那我今天就当着你的面,亲手毁了她,我看你又能将我怎样?能让她死在这里,已经是玷污了这块土地了,不过你放心,你也很快就会下去陪她,怎么样,大哥这样做,是不是很贴心?”
这特么哪里是贴心,这分明是大写加粗的变态啊喂!只是,沈瑾汐这会儿没心思去管顾云沣这个大写加粗的死变态了,从刚顾云琛那句话开始,她这眼珠子就跟粘在顾云琛身上似的,没有分开过片刻,刚才心里火烧火燎的情绪,仿佛在他那一句话之后,奇迹般的都平静了下来。他说,她和沈小白是上苍赐给他最好的礼物。他说,他不在意……她以为自己早就练就一身铜皮铁骨,也练出一颗铁石心肠,却原来,依旧会为了这样一句话感动不已。原来不是心如死灰,对所有人事都不再有期待,而是害怕自己期待越大,就越是失望啊。“既然你这么喜欢她,当初为什么不去追求,不去告诉她你的喜欢,你把她的死都算在我头上,甚至连火灾来源都不去调查……”顾云琛眸色深沉的注视着顾云沣,“你到底想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空气里顿时一阵骇人的死寂。顾云沣阴沉的脸色陡然煞白,他背脊绷得很直,怒瞪着的双眼里布满了痛苦之色,他死死攥紧手指,目露凶光,仿佛捉住了最后一个理由,声音嘶哑至极,“有什么好查的,她总归是为你而死,不是吗?”
那一场大火,烧死了他最心爱之人,也将他的善烧得一干二净。彻骨的恨意,支撑着他活下来,支撑着他忍受下来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支撑着他选择选择放弃恢复那一条腿,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记得林翎的死,记得他还有一笔血债要讨要回来。“那一场火灾前,警方曾接到一个报警电话,声称有人入室盗窃,但电话仓促结束,等到查清楚地址之后,这一场大火已经烧了起来,室内外所有监控都被烧毁,一时之间查无所获……”顾云琛语气有些艰涩的开口。就算他真的没有喜欢过林翎,但那到底是一起长大,也有十几年情分的朋友,林翎的死,对他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只是他没让任何人知道,更没人问过,他是不是也为林翎的死难过过。“够了!”
顾云沣似乎不想再听下去,“你给我闭嘴!我什么都不想听!你给我闭嘴!”
顾云琛沉默了片刻,目光有些放空,苦笑了一声,“我不说,你难道就真的没想过去调查吗?你心里明明知道,就算我没赶过去,那一场大火也不会无缘无故烧起来,你不想查,是因为你不想去找到这件事情里有其他人的因素……”顾云琛顿了顿,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像是穿透经年累月的时间和空间,落在顾云沣身上,“哥,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林翎的死跟我没关系,你这么多年不肯放下,不是不肯放过我,是不肯放过你自己。”
“不肯放过我自己?”
顾云沣仿佛听见天大的笑话,亲眼看见那场大火,确定林翎葬身火海的恐惧,早已经刻进他骨头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林翎的死,都是拜顾云琛所赐。“我是不肯放过我自己,可不管你怎么找理由,你都无法推托林翎的死跟你有抹不开的责任,我就算是冤枉,也不想去追究什么真相,只有你下去给她陪葬,我才会觉得这世上有公道可言!”
顾云沣冷声。林翎是他无法放下的执念,这执念如同一道深刻的印记,烙刻在他浑身每一寸骨血里,没有了仇恨的支撑,他恐怕早就彻底坠入泥沼,又或者,他早就已经死了。“那只是你的公道,可你凭什么用你的公道,来评定别人的生死?”
沈瑾汐终于听不下去,冷着脸横插了一句。她的声音不大,却是一字不落清晰可闻的落进顾云沣的耳朵里。顾云沣脸色陡然一变,像是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他满脸狞笑,死死盯着沈瑾汐,“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在这里指责我?你以为有人护着你,我就真的不敢动你了?”
不远处,景枭和莫南两人的脸色几乎齐刷刷的黑了下来,身后闲得无聊的狗腿子们,精神又是一振,终于要打起来了吗?!好期待啊有木有!沈瑾汐唇角一勾,唇角擎着一丝讥讽笑意,“顾大少就真的以为,我会怕你?”
“你!”
沈瑾汐身体朝后,背脊贴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道:“我虽然没去查证过全部实情,但我家心肝儿刚才都说了,那一场火灾另有隐情,先不说你强行要我家心肝儿喜欢你的心上人这事多可笑,退一步说,当时我家心肝儿都不在现场,你凭什么要他来承担你的恨意?你的心上人死了,你怎么作是你的事情,但你凭什么拉上他人来替你圆自己变态似的梦?到头来,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很伟大无私?”
顾云沣闻言,面上神色如同走马灯似的变换了几个来回,他猩红目光如同毒蛇一般死死缠绕着沈瑾汐,胸腔里仿佛被人揉进一把碎碴子,疼得他整个五官都跟着扭曲起来。然而,沈瑾汐的话还并没有说完。“你喜欢一个人,连说出口去追求的勇气都没有,又凭什么在这里装一往情深?林翎已经死了,你就算把我们都杀了,她也不可能活过来,你费尽心机的活下来,又机关算尽想为她报仇,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杀的人,是她到死都放在心尖上护着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