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一声巨大碎响袭来，宋晚晚一脸呆滞的看着那一道碎光，她盯着那一道人影，周遭一切如同被割裂开的碎片玻璃一般，忽然间分崩离析，碎成了千万块。宋晚晚陡然睁开双眼，身体几乎本能的从床上弹坐起来，额头冷汗涔涔，呼吸急促不匀，紧接而来的，是一阵钻心刺骨的痛意。她的孩子……宋晚晚下意识伸手摸向了腹部，冰冷刺骨的手指一点一点的卷曲成拳，这个孩子，她终究是留不住。“晚晚，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瑾汐刚才睡着了，这会儿听见动静，赶忙睁开了眼睛。病床上，宋晚晚脸色苍白如纸，闻言却是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轻笑了一声，“我没事，也没有哪里不舒服，没事的，小汐。”
她没有选择麻药，大概就是想记住那种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痛苦，以免今后想起这个孩子的时候，她一点感觉都没有。有时候，疼痛才能让一个人彻底的记住一些什么东西，至死方休。沈瑾汐缓缓点了点头，“嗯，韩院长去给你煎药去了，这会儿应该也差不多快好了，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别自己一个人硬撑着。”
宋晚晚苍白的脸颊上浮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我知道，我真的不疼。”
大概是疼惯了吧，一丁点的疼意，她根本也没什么知觉，而且，除了手术的时候的确很疼之外，她竟真的没觉得疼。沈瑾汐也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将一边的一个黑色平板电脑递了过去，“我知道你之前是学的法学，也拿了司考的证，按照你的学历，我帮你看了几家律师事务所，你看有没有你喜欢的，投个简历过去。”
宋晚晚虽然看着柔弱斯文，但却是个实打实的学霸，在学校的时候，也是法律系的风云人物，她还没毕业之前，就有好几家事务所想签她，给的条件也很优渥，都被她拒绝了。对宋晚晚来说，去一个小规模事务所，还不如留白，可她现在这个情况，生死未卜，根本就没想过要干什么，更何况，如果撑不过那一场手术，这一切岂不都成了白用功？宋晚晚沉默了片刻，还是伸手从沈瑾汐手里接过那个平板电脑，不论怎样，沈瑾汐都是为了她好，而她一向不懂得拒绝他人的好意，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很讨厌自己这种讨好型人格。可是，她又能怎么样呢？宋晚晚粗略浏览了一下那几家事务所，沈瑾汐的眼光的确都很好，而且很刁钻，选出来的都是在M市赫赫有名，却又偏缺律师的事务所。半晌后，宋晚晚放下手里平板，有些疲倦的靠在床头，“其实我之前有投过天元律师事务所的简历，我很早之前就一直在关注天元律师事务所了，他们那里拥有最好的平台，对新人也不算苛刻，那是我想要就职最理想的事务所，只不过，天元那边一直都没给我回复，我就想再等一等，等到他们给我答复为止。”
哪怕那个结果不是她想要的，她也要等下去，等一个答案。沈瑾汐略微颔首，“好，这个你自己来决定，不过我倒是也听说过，天元律师所事务所的曹律师，在你们这一行颇有地位和威望，你要是能成为他的助手什么的，将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宋晚晚笑了笑，“曹律师已经很多年都不带实习律师了，身边助手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了，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带我这个新人，只要能进天元，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沈瑾汐眉头轻轻一挑，“这可说不定，万一他突然想带实习律师了呢？”
“吱呀——”病房大门被人推开，韩璟手里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走了进来，他见宋晚晚和沈瑾汐两人有说有笑，宋晚晚的心情看上去还算不错，便随口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沈瑾汐朝着韩璟看了一眼，“也没什么，在谈晚晚将来的工作，咱们晚晚将来可是M市最有名的大律师啊。”
宋晚晚双颊微微一红，“小汐！你就别打趣我了，咳……”她身体到底是太弱了，又刚刚经历了手术，这会儿多说了几句，便觉得难受起来，她呛咳了几声，腹部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痛，痛得她额头冷汗直冒，脸色更加惨白了几分。韩璟心头一揪，立即将药递了过去，“宋小姐，这是刚熬好的药，温度刚好合适，你先把药喝了。”
宋晚晚瞥了一眼那一碗黑漆漆的药汁，眉头下意识的皱了皱，大概是因为宋凌一直吃药，身体也不见得好，所以，她一直都很讨厌药的味道，尤其是中药，味道实在是太大了，而且特别苦。可是人生已经这么苦了，再苦一点又能怎么样呢？宋晚晚从韩璟手里接过那一碗黑漆漆的药汁，苍白的唇轻轻抿了抿，然后一仰头，便将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喝了个干净。良药苦口，这药比她想象中还要苦涩几分，但她却是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韩璟慌忙从白大褂左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递了过去，“这个……这个是我专程去买的蜜饯，你刚喝了药，吃一点会没那么苦，好受一点。”
宋晚晚闻言先是一愣，接着眸光微微闪动了一瞬，然后伸手，小心从韩璟手里接过那个小玻璃瓶子，攥在手里。从来都没人关心过她是不是苦，也不会有人雪中送炭一样，递给她一瓶蜜饯，告诉她吃一点会没那么苦。韩璟这样一个大男人，却能这么细心妥帖的照顾到她感受，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极了当初想要接近贺天时候的她，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给那个人，尽管那个人，大概从来都只是不屑一顾。宋晚晚死死攥着那一个小瓷瓶，哑声开口：“谢谢你，韩院长。”
韩璟慌乱的摇了摇头，“不客气的，你先尝尝，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下一次再换一家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