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贺天的助理,毕竟之前在国外的时候,她也没跟贺家其他人接触过,回国之后,又一直忙着谈恋爱什么的,跟贺天见面的时间并不算多。裴岸走到贺天跟前,低垂着眉眼,声音四平八稳的道;“贺总,林会长在四处找您,初赛马上要开始了,请您去贵宾席。”
贺天是贺氏集团太子爷,未来贺氏集团的掌权者,林道清一连请了好几次才请到贺天,毕竟贺天在M市的分量,并不比莫南轻,今年莫南和贺天两个人都亲自到场,单这个牛逼就够林道清吹嘘好久了。贺天朝着沈瑾汐看了一眼,那个什么林道清哪有他们家沈汐汐重要啊,然而,在他心里无比重要的某人,压根儿就没半点挽留他的意思。贺天捏了捏额角,慢吞吞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沈汐汐,我先去现场了,一会儿结束了哥带你去庆祝。”
沈瑾汐:“……”这初赛都还没开始呢,贺天就这么笃定她能顺利进入复赛?再说了,就算庆祝她也是跟自家心肝儿庆祝好不好,为什么要跟这么一小辣鸡庆祝?贺天也没等她说话,快步离开了包房,他刚从包房一出来,身后裴岸忽然压低了声音,嗓音有些沉闷的道:“贺总,宋小姐那边出了点状况,需要向你汇报吗?”
贺天脚步一顿,眸底掠过一抹复杂神色,垂在身侧手指无意识的稍紧了紧,几秒钟之后,他重新迈开步子,“裴岸,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事情我也要管的话,那我一天岂不是忙死了?”
裴岸闻言,敛下眸子,“我知道了,贺总。”
贺天没有再说话,继续朝多功能会议厅那边走了过去。……M市,仁心医院。手术室外。长廊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可宋晚晚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却是一片死寂,她脚下如同生了根一般,泥塑木雕似的僵立在原地。“宋小姐,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你还可以进去跟他最后说几句话……”医生摘下口罩,一脸疲惫的叹了口气。宋晚晚瞳孔倏然收缩,血丝一根一根的缠着她眼球,医生说得话很简单,但她好半天才听明白医生那句话的意思。她目光死死缠绕着那医生,心脏缓缓沉入谷底,声音仿佛是从嗓子眼里扯出来的,干涉而又嘶哑,“程医生,你说什么?凌凌他手术不是很成功吗?怎,怎么会……”医生透着几分灰败之色的脸颊上,浮出一抹遗憾神色,沉声道:“宋先生的手术的确是很成功,但本身这种手术就存在一定风险,术后他也一直都高烧不退,不过宋先生怕你担心,让我们瞒着你不要告诉你的……宋小姐,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您节哀顺变。”
医生说完,也没再管宋晚晚,疾步离开了手术室。宋晚晚如同一尊风化的雕塑般,浑身僵硬的立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回过神来,布满血丝的眼睛艰难的移向手术室大门。那一道大门背后,有她在这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可是,这个唯一的亲人也即将离她而去了。生离死别,不论哪一种,对她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重。宋晚晚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进手术室的,满屋子血腥气,她分明是一个晕血的人,可此刻她却一点知觉都没有。手术台上,苍白羸弱的少年身上没有像往常一样总是插着各种管子,他就那么单薄的躺在病床上,浅色的眸子恋恋不舍的落在宋晚晚身上。“姐……”少年费力的牵扯出一抹浅笑,凭着最后一点残留的力气,声音极轻的唤了一声。胸腔里一阵碎骨的疼意传来,少年苍白的眉心微微皱起,下一秒,一双微凉的手伸了过来,习惯性的替他抚平眉心那一道褶皱。少年无比艰难的抬起被扎过千万次的,手背上,是残留下来已经无法愈合的针眼,他冰冷刺骨的手指,俨然已经没有了一丝温度。少年极力的笑,好似要将这世间所有温暖都给宋晚晚,可不论他怎样努力,他的手仍旧没有一丝温度,只是越来越冷。宋晚晚嘴唇轻轻蠕动了几下,喉咙里却像是堵了一堆棉花,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只能用力的握住少年的手。分明是那么纤细苍白的手,可她却有点握不住。“姐……别哭……答应我,好好……好好活下去……”少年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那苍白羸弱的脸颊上,却始终带着浅笑。宋晚晚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水滴滚落,那水滴落在少年苍白的手背上,如同烈焰一寸一寸的烧过。少年瞳孔逐渐涣散开去,手指轻轻动了一下,然后缓缓从宋晚晚手里滑落,轻轻砸落在床沿边。“凌凌!”
宋晚晚瞪大眼珠,眼圈从眼皮红到眼球,缠绕着一根一根血丝,她无比痛苦的伸出手,想要握住少年的手。“姐,等以后凌凌长大了,凌凌赚钱给你买很多很多好吃的哦!”
“姐,凌凌以后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凌凌乖……”“姐,别哭,凌凌一点都不疼,真的……”“姐……姐……”……原来一个人从生到死,也不过须臾片刻光阴,你以为并拢手指就能抓住自己想要守住的人事,到最后才发现,不论你怎样努力,到头来都只是一场可望不可及的空梦。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