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凝拽住方佳怡的手,摇头对她说,“佳怡,我真的没事,我挺好的,真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特伤感,任谁都看的出她现在一点都不好。她咧着嘴巴笑了一笑,笑的很勉强,比哭都难看。方佳怡定定的看着她,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你丫糊了一脸的鼻涕眼泪,然后告诉我说你好着呢,屁事没有,你当我瞎还是傻?”
冷凝心虚的垂下泪眼,一个鼻涕泡从鼻孔里喷发出来,那时的情形既可怜又好笑。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真的觉得她现在很好。经历了今天的事儿,想必褚君莫是不会再跟她有所牵扯了,这是她一直以来都想要的结果。可是,一想到他们以后真成了彼此的路人甲乙丙了,她就觉得沮丧,甚至感到绝望。唉,女人那,总是这么复杂、磨叽又喜欢口是心非。方佳怡长吁一口气,在沙发上坐下来,眉宇间是不耐烦的神色。她是个强势惯了的女人,最见不得有人在她面前哭哭啼啼。她扯出两张纸巾硬生生的忽在冷凝满是泪痕的脸上,“哭得像个狗一样,难看死了。”
她话说的难听,可冷凝还是觉得感动。冷凝勉强止住眼泪,用一双烂桃眼盯着方佳怡,哽咽着说,“谢谢。”
方佳怡真的恨不得一掌拍碎了她的脑袋,“跟我你还说什么谢谢啊,你存心找我别扭是不?”
冷凝突然一把将方佳怡环抱住,“佳怡,你真是一个好姑娘,好姐妹,我能认识你,是我这辈子,不对,是上辈子还有上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方佳怡有些哭笑不得,一掌将冷凝震开,“少跟我来这套,赶紧把你的脸拿开,老娘限量款的香奈儿都沾上了你的鼻涕,哎呀,脏死了,我真的是……”她咬牙冲冷凝比了比拳头,作势要打她的样子。冷凝破涕一笑,扯出一张纸巾小心翼翼的擦了擦站在方佳怡衣服上的那条亮丝,“对不起啊……”方佳怡无可奈何,绷着笑,“给我死一边去”夺过冷凝手中的纸巾,自顾自的擦衣服。冷凝吸了吸鼻涕,说,“你不是说你有正事要和我说吗,说吧,什么事?”
方佳怡抬头瞄了她一眼,脸上是不太在意的表情,她说,“哦……没错,不过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事儿,你这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我的事我觉得还是我自己来想办法解决比较好。”
冷凝也没多问,只点了点头,然后说,“佳怡,你能帮我做件事吗……”…………医院里。欧阳菲菲坐在褚君莫的病床边,紧紧地握着他露在外面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头顶的输液瓶。褚君莫悠悠转醒,睁开眼睛,看见欧阳菲菲正静静地握着他的手,满眼担忧之色。“咳咳。”
他清咳两声。她缓过神来,发现他已经苏醒,正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别动,你现在身体虚弱,医生嘱咐不能乱动。”
她忙得制止道。他皱眉咳嗽了两声,表情痛苦,嗫嚅着干白的嘴唇说,“水。”
“我去给你倒水,你先不要乱动。”
她说着,便急急忙忙的起身,去倒水,倒了满满一杯,然后又小心翼翼的端过去,放在床头柜上。她扶着他坐起来,不断提醒他要慢点,要小心一点。褚君莫坐起来,倚靠在床头。仅仅是因为一个坐起来的动作,他就沁出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吓人。欧阳菲菲咬着唇瓣,小心翼翼的把水杯送到他的唇边。“慢点喝。”
“咳咳。”
喝得太急,不禁又咳嗽起来。她又忙得扯出两张纸巾,一边在他的唇边小心擦拭,一边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拍打他的后背。突然,她的手被他一把握住,冰凉的触感,让她不禁浑身起了一层粟粒。“我自己来。”
他嗫嚅着,垂着眸子,纤长的睫毛掩盖了眼底疏离淡漠的神色,说话的声音清冷微寒。欧阳菲菲讷讷地抽出自己的手,然后脸色苍白的在病床边坐下。他擦过嘴角,然后将头向后仰去,靠在床头,闭着眼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欧阳菲菲的目光从褚君莫的身上略过,然后起身去开门。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女人,姿容靓丽,美的很刺眼。“你是?”
欧阳菲菲疑惑地看着对方。外面的女人抿着红艳艳的朱唇,提起嘴角笑了笑,妖冶如罂粟,眼角眉梢媚态横生。女人眼中闪过不屑,没有回答欧阳菲菲的问题,而是越过她,直直的朝病床走去。褚君莫睁开眼睛,看到来人先是一怔,继而开口问她说,“佳怡?你怎么来了?”
当年褚君莫对她有救命之恩,若不是看在这份儿恩情上,恐怕凭她和冷凝的关系,她是决然不会和他有半点来往的。她走过去,然后从包里拿出个酒红色的丝绒小盒来。她说,“我也不想来啊,不过我受人之托,有样东西我要亲自交给你。”
说着,她便将手里的小盒往床伤一扔。扭头,她看见欧阳菲菲正一脸疑惑的站在不远处。她嘴角再次勾起一抹媚笑,说,“听说你们要结婚了,恭喜恭喜,百年好合哈。”
话音却是阴冷的,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在祝福他们,更像是在诅咒他们不得好死似的。说完,她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欧阳菲菲始终一脸迷惑,她不知道刚才来过的那个女人是谁,是什么来历,和褚君莫又是什么关系,她又是受谁所托将那个东西交给他。她走到病床旁,看着他将那枚锦盒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钻戒。他盯着钻戒,瞳孔微缩。然后闭上眼睛,再次无力的靠在床头,面如死灰。这枚钻戒是当初他买来送给冷凝的,也就是冷凝带走的那枚Tiffany的钻戒,如今,她又将这枚钻戒还回来,是不是证明这她已经对他彻底死心了?他到底还是失去了她。不,不对,他就不曾拥有过她,又何来失去一说?他表情痛苦的入睡,但睡的并不踏实,梦里,不断呓语,说着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胡话,还有两滴清泪从他的眼角沁出来。欧阳菲菲趁着他睡着,悄悄的将抽屉里的钻戒拿走,轻巧的出了病房,然后来到了公共洗手间。她站在洗手池前,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硕大的泪珠随时都有滚落的可能。手指紧紧地扣着锦盒,她知道这里面的钻戒对褚君莫来说意义非同小可,就是因为如此,她才要毁掉。于是,她将水龙头开到最大。“哒哒”两声脆响,钻戒从盒子里掉落处来,在洗手池里蹦跶着滚了两圈,最后顺着湍急的水流被冲进了下水道。牵扯他的心的东西让她亲手丢掉了,可她却一点如释重负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觉得原本就堵得发慌的心上又被人重重的压上了一块巨石。她如今越发清楚的知道他不爱她,可她不甘心。她不明白自己到底那一点比不上那个叫冷凝的女人,他竟然会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难舍难分。他口口声声说要对她负责,会守护她一辈子。可是,若是得不到他的心,得到他的人又有什么意义?这样的守护,她并不感到开心,反而很痛苦。很痛苦。她伏在洗手台上,压抑着嗓音里的痛苦,低声呜咽着,眼泪如同滚烫的岩浆一般从眼眶里滚落下来,烧的她只剩下一具骸骨,风一吹就散成了灰。…………欧阳菲菲重新回到病房里,发现谢红玉正在病床边坐着,手里拿着一枚白帕子,用帕角小心翼翼的给褚君莫擦汗。他依旧不安稳的睡着。“伯母。”
欧阳菲菲低声唤道。红玉扭头,唇边扯起一抹淡笑,“菲菲,你回来啦。”
待欧阳菲菲走近,红玉发现她眼圈红肿,于是担忧的问,“菲菲,你怎么了,是不是哭过了?”
欧阳菲菲稍稍撇过头去,神色有些紧张,“没、没有,只是刚才在外面不小心被沙子迷了眼睛。”
红玉拉着欧阳菲菲的手让她坐下。“孩子,这段时间真的是苦了你了,伯母也没有好好照顾你,叫你受委屈了。”
欧阳菲菲抬眸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红玉,“伯母,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您对我很好,褚家上上下下都对我很好。我不大记得以前的事儿,什么也做不了,可你们大家却还是对我关爱有加,我已经很感激了。真的。”
“好孩子。”
红玉温柔的摩挲着欧阳菲菲的长发,语含笑意,“等过完年,我和你褚伯父就开始给你操持婚礼的事儿,你一定会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幸福的新娘子。”
欧阳菲菲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蠕动着嘴唇,“伯母,我……”欲言又止,垂下眸子,微微的叹了口气。“怎么了?”
欧阳菲菲轻轻地摇摇头,“没什么,我刚才只是太感动了。”
接着,她给红玉一个大大的拥抱,“伯母,谢谢你。”
红玉笑着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谢什么呢?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你样样都好,就是我们褚家未来的儿媳妇最佳人选。你放心,以后再也没人能够动摇你的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