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政院内,黄宗羲听阮旻锡如此说后,颇为恼怒起来,直接脸红脖子粗地站了出来:“皇上,臣请皇上取消都察院所有御史官之养廉银待遇,因为这是对臣子的侮辱,为人臣者,本当清廉自守,如何能因禄少而贪私,因禄多而奉公!”
朱克臧无语,心想也不知道是该说这黄宗羲这个大思想家思想觉悟高,还是说太傻,朝廷给你们部门多发银子还不好? 这换到现代,就相当于一个部门的老大,拒绝老板给自己部门多发奖金。 “这何来侮辱一说,这是皇上隆恩,对你都察院大小御史的厚待,为的是让我等继续保持廉洁,你黄太冲(黄宗羲的字)可以不领皇上的情,不体会皇上的恩,难道也要阻止你底下的御史们领皇上之恩?你黄太冲甘愿恪守清贫,令妻儿挨饿受冻,难道也要你底下的御史们甘受清贫,其妻儿挨饿受冻?”
阮旻锡作为国姓爷时期的老人,怼起人来,丝毫不怂,虽然他家有钱,但谁会嫌钱多。 “皇上,左都御史表面上看是在彰显高风亮节之风,实则是会导致朝廷优待御史一政策流产,一旦如此,天下御史一旦放肆贪污起来,坏的就是整个大明的吏治,动摇的就是整个社稷的根本,而唯独全了他左都御史一个人的高名,其心可诛!”
吏部尚书洪磊直接如此说道。 黄宗羲听后更加面红耳赤起来:“胡说!洪尚书,本官没有沽名钓誉!”
洪磊直接反问:“你没有沽名钓誉,那你还阻止皇上施恩于都察院其他御史之策吗,阻挠大明净化吏治之计吗?阻挠天下御史不因养家糊口而毁自己清名吗?”
黄宗羲沉默了下来,最终只得转身向朱克臧竖起象笏:“臣收回刚才所言,臣老而昏聩,请皇上治罪。”
明显,黄宗羲没想到他今日会遭到这么多重臣反感。 这让他有种被孤立的感觉,让他有些心灰意冷。 好像满朝皆是奸臣贼子一样。 朱克臧见此则摇了摇头:“不必争论,都察院的养廉银会发放,朕也不会厚此薄彼,一旦都察院养廉银试行成功,即可向各部推广。”
朱克臧说完就起身离开这里。 “臣等遵旨!”
一时,除了黄宗羲一脸不快,在场的重臣们皆是喜气洋洋,毕竟养廉银怎么看都是一个好消息,虽然只是朱克臧画的一个饼,但是只要都察院那边试行成功,大伙都有了。 各部的主官都很快回自己部门,宣布这个大大的利好消息。 灯火通明的各衙门,各级官吏的身影来来往往不断,都在宣扬这个消息。 而唯独都察院,此时还寂静如雪夜。 黄宗羲看着自己都察院一帮副都御史、佥都御史、道御史们,说道:“诸位,今天黄某在朝堂上劝谏了皇上一件事。”
众御史一听黄宗羲劝谏了皇上都兴奋极了。 心想左都御史到底劝谏了强硬狠辣的皇上什么事了。 是阻止皇上推广新商税? 还是阻止皇上开设百货超市了? “黄公了不起!”
“黄公真乃刚直之臣,吾等佩服。”
“黄公有魏征之风!”
一时之间,众御史还不知道什么事,便开始称赞起来。 与此同时,左佥都御还先好奇地问了起来:“诸位且请安静!敢问,黄公谏阻了陛下何事?”
黄宗羲回道:“本官谏阻了皇上为我们都察院各御史增发养廉银之策,本官认为这是对我等御史官的侮辱,所以要求皇上撤回这一待遇,我相信诸位也是同黄某一样的想法,对吧?”
说着,黄宗羲就笑了起来,他等着这些御史们赞同他,并同他一起上疏,再次谏阻此事,以作天下表率。 表示不是所有读书人为官就是为了财的。 但御史们都沉默了。 常言道: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黄宗羲倒好,要断整个都察院所有御史的财路。 而且是皇上承认的合法财路。 所以,结果可想而知。 这个时候,在都察院的御史们有多想杀了黄宗羲。 但偏偏大家都是读书人,大家都是孔孟子弟,表面上必须要有重义轻利的作风。 所以,御史们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黄宗羲,只尴尬地笑了笑。 不笑难道还能怎么着,难道真要违心地夸你黄宗羲谏的好? 你不劝谏皇上让别的衙门少花点,却把都察院的合法福利主动推辞掉,犯谁谁心里不堵。 反正,现在御史们在听黄宗羲这么说后感觉就跟吃了苍蝇一样觉得难受。 黄宗羲一时错愕住了,也有些失望,问道:“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没有一个人回答。 没有一个人给他这位都察院左都御史面子。 甚至有脾气比较直的御史已经掩饰不足脸上的愤怒,开始给黄宗羲甩脸色了。 你要清贫没什么,我们可以称赞您高风亮节,但您总不能让我们也跟你一样做清贫的官啊。 左佥都御史张日曜也忍不住主动站出来问道:“那么,皇上纳了黄公之谏言吗?”
张日曜是明郑忠匡伯张进的儿子,张进于永历十五年因为郭义、蔡禄两人占据铜山从而叛变降清时,被他们两人胁迫投降,张进不从,便自焚殉职。 国姓爷朱成功为嘉奖他的忠烈、优恤他的家属,任张日曜为长泰县知县,后来,因为工作出色,张日曜被朱克臧提拔为左佥都御史。 左佥都御史张日曜这么一问。 众御史都关切地朝黄宗羲看了过来。 众御史都很想皇帝陛下拒绝黄宗羲这一不合理的谏言啊。 毕竟谁不想多一点合法收入。 多点合法收入谁还愿意去贪啊。 毕竟合法收入多了可以名正言顺的养外室,贪的钱终究睡觉还是没那么舒心的。 众御史都希望皇帝陛下这次别采纳黄宗羲的谏言。 黄宗羲先叹了一口气。 众御史因此松了一口气。 黄宗羲这时候说道:“皇上没有采纳,言你们可以清廉,但他不能不顾你们死活。”
“皇上圣明啊!”
突然,不知哪位御史没有忍住,脱口就说出了一句大实话。 黄宗羲惊愕地抬起了头,脸上带着一丝愠怒,仿佛在问:“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