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何必坐的那么远？或者是不想跟她距离太近？顾唯宁不觉得自己对司徒泰诚有任何的威慑力，即便是易君临在外面，也不觉得司徒泰诚是那种会看人脸色的主，不过也有可能是易君临说了什么，不过现在不是她该想的事情，抬眸望过去，那个男人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写东西的时候，倒是像变了一个人，前所未有的那种认真。估计是有些不习惯用这种方式交流，顾唯宁不知道他想见自己的原因，有可能跟她心里面想的一样。背后的窗户开着，微风吹进来，窗纱被带动，还有顾唯宁的一颗心，也跟着上上下下。司徒泰诚举起手中的纸，上面只有一句话，不是那种啰嗦的人，这种沟通方式倒是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客套寒暄，适合单刀直入，“你为什么知道那么多关于许沫的事情？”
司徒泰诚的视线灼灼盯着顾唯宁，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表情的敏锐，哪怕是任何细微的神情变化，分明从顾唯宁的眼神里捕捉到一闪过过的了然，一副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的样子。顾唯宁陷入了沉默，那种明明在知道所有但又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感觉，本就让人焦心，更何况她心里面揣着的这个秘密，说出来也未必让人相信她说的是真话。司徒泰诚眼神沉了沉，这又不是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尤其是许沫都已经死了，不知道顾唯宁在犹豫什么，或许是因为对他的抗拒不愿意开口？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司徒泰诚耐着性子在纸上飞快动作，这一次比刚才要快了很多，易君临难道没有跟顾唯宁提过，他来这一趟可不是看顾唯宁沉默的，易君临上一次没有说完的话里，分明就有很多其他的东西，直觉告诉他，必然是有价值的东西，司徒泰诚直觉大部分时间都很准确敏锐，很少有失误的时候。“顾唯宁，你还欠着我一个人情，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个真相。”
“真要论起来，我们也算是兄妹。”
“你越是不说，我越是会好奇，你也不想除了卓亦找你麻烦，再加上我吧？”
字体龙凤凤舞，可见写字的人心情不是太好，写完这几句话之后，司徒泰城将那张纸捏在手心里，笔捏在另外一只手里，虽然顾唯宁听不见，可是能读懂司徒泰诚此刻传递出来的身体语言，咄咄逼人的气势，扑面而来，沉默有时候就是一种武器，比语言来的杀伤性更大，顾唯宁喉头发紧，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悄然握紧了也不知道，手心里面感觉到了湿意，她的脸色渐渐变暗，分明阳光还照在她的脸上，变化的是她的情绪。“我不是说过了吗？”
顾唯宁吞咽了一口唾沫，眼神闪烁了一下，在司徒泰诚的眼神笔势之下，她做不到那么淡然，有可能是她知道了司徒泰诚的身份，许沫的灵魂有了她所不能控制的情绪变化，对方不是一个陌生人，是许沫一母同胞的兄弟，两个人曾经在子gong里面相依相偎，可一来到这个世上，却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他流落到孤儿院，她被秀秀送到了顾家，狸猫换太子，代替了卓婷成为顾家的老六，最小的女儿。命运的分界点，从此以后……他们各自的人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司徒泰诚陡然间将手里捏着的纸揉成了一团，一张脸阴沉得可怕，散发着怒意，顾唯宁看的出来他想说什么，分明就是这样的话已经听过了，如果是这样的答案，为什么要专程跑这么一趟？换做是顾唯宁也不会高兴的。一时之间，顾唯宁也不想出一个好的理由，上一次这样紧张是易君临问她，最后也是她主动承认，可那是她最信任的人，剖开了内心最隐秘的地方给对方看，事实证明她并没有做错，告诉易君临也让她彻底接受了对方，可是告诉司徒泰诚又意味着什么？顾唯宁陷入沉默，时间越久，司徒泰诚眉宇之间的不耐就越发明显，那团纸在他的掌心里面，可以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这个人在忍耐，并且耐心值越来越低。顾唯宁深吸一口气，别开脸去，“你不是说不要再提吗？”
余光中，猛然间那个人站起来，顾唯宁扭脸去看他，他双手背在身后，脸上的情绪再也不是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笑，那个瞬间他们的视线在空中对峙。纸团被扔到了顾唯宁的脚底下，狠狠地，投掷过去，司徒泰诚从来就没有对她动过手，也不会动手，但顾唯宁却明白，他这个动作是在骂，刚才的话都变成了废话，绕来绕去，就是不回答问题，有什么意义？顾唯宁低头看手，“你当初死活不肯承认你就是救过许沫的人，你是什么心情，现在的我就是什么心情，司徒先生，结果不会改变，许沫死了，即便是她的死有问题，但牵连的人都得到了报应，就不要再追究了吧？”
顾唯宁低估了司徒泰诚，他来都来了，怎么可能走，靠在门边上，点起了烟，原先还顾忌着这是病房，可是对方显然也不尊重他，这玩意本就是相互的，那就不如相互伤害，顾唯宁这个态度，明摆着就是欲盖弥彰，她越是不想说，司徒泰诚就越是想知道。顾唯宁当然也看见了他的姿态，也不用语言交流，他那架势就是不满意，隔着缭绕的青烟，男人眉头紧锁，眼眸锋利如刀，顾唯宁也算是长了见识，从前见到的司徒泰城还算是收敛，现在这个恐怕才是真正的他，戾气森森，周遭的气温都在降低。今天司徒泰诚有的是时间，他追踪人的本事，这些人都看着，想摆脱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最好不要得罪他，这个念头转过心里的时候，司徒泰诚有一瞬间的愣神，看吧，跟秀秀相似的地方冒出来，想要知道的，费尽周折用尽手段，曾经他不想顾唯宁知道那么多，是怕被人知道自己的身世，但现在已经被人知道了，那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顾唯宁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她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其实换个角度想想，她的秘密之所以要保密是害怕说出来，熟悉顾唯宁的人会产生看法，她那个时候四面楚歌，又想调查许沫的死，又怕孤立无援，顾家人发现顾唯宁换了芯子会将她当成一个异类驱逐，但现在不一样，可以用物是人非来形容，她最在乎的人——易君临是支持她的，不在乎她是谁，所以这个秘密似乎变得不是那么难以开口。顾唯宁终于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