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豆豆看他们反应这么奇怪,全都不开口回答她,兴许是刚刚经历过危险,她脑子里突然就联想到了一些很不好的狗血桥段。不会吧?难道她昏迷之前,拼命冲进来救他的人就是展昊扬么?她现在没死,可是他呢?“少爷在救你的时候……”管家奶妈在众人的眼神示意下,小声地才说了半句话,就被满心焦急的钱豆豆打断了。“他怎么样了?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快说呀,奶妈!”
钱豆豆急得从床上直接坐了起来,撞上了伤的手臂痛,也浑然不觉痛。可是奶妈这次没有说话,反倒是钟以翔在凝视了钱豆豆半晌之后,才迟疑地问道:“豆豆,假如你和展昊扬不能在一起了,你会怎么样?”
钱豆豆心里顿时“咯凳”一下,因为焦急而滚烫的心脏,像是一瞬间掉进了冰窟窿里,呼吸骤停。她心痛难当,想着难得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吗?难道这一次她那不祥的预感是准确的吗?难道展昊扬冲进来救她的时候,受了重伤?还是已经因为救她而挂了?钟以翔这样郑重其事的表情,让她的心里翻腾不息的剧烈疼痛,一发不可收拾地蔓延到了全身!一想到展昊扬闭上眼睛,没有呼吸的样子,钱豆豆就觉得心脏像是给一股残忍的力量生生扯开了,全碎了。天哪,不要!她不要他离开她!短短一瞬间,钱豆豆的脑海里就浮现出无数可怕的想象,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连气也喘不过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逼自己发出声音来,因为恐惧而颤抖着道:“你什么意思?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我们婚礼的日期都订好了,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人和人总有许多的原因不能在一起的,譬如因误会分开,譬如因外界的压力分开,譬如……无法再相见!”
钟以翔最后那无法再相见几个字,顿了顿才重重地说出了口。钱豆豆从钟以翔的眼睛里看出了浓浓的悲伤来。这让她预感更加不好了,心里又酸,又凉,又痛,复杂的感觉混合在一起,几乎要撑爆了心脏。“不!”
钱豆豆激烈地反驳他,咬牙切齿,连额头上的青筋也暴露了出来:“除了不再相爱,没有什么能分开我和他。钟以翔你,别想拿这些话来吓我。”
“死亡呢?如果是死亡呢,也无法分开你们吗?”
钟以翔的视线在她的脸上流连,定定地看到她眼中渐渐浮现出来的惊恐。她突然转头不再理会他。“奶妈,少爷在哪里?我要去见他!告诉我,他在哪里?”
这是钱豆豆最怕听到了答案。她全身颤抖着着,想向前走,可是脚是软的,还不听使唤,她试了几次都没有办法穿好鞋,只能赤着脚,踩在地板上,摇摇晃晃向门外走去。擦肩而过时,钟以翔一把拉住了她,急切地问道:“如果你们无法在一起了,豆豆,我还有机会能拥有你吗?”
钱豆豆没动,慢慢地转过头看他,眼中那坚定的死寂,让他心中摇摇欲坠的某处渴望,轰然倒塌。“我说过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会永远记住你这个人。可是,我和你之间,也仅至于此。至于展昊扬,我会永远和他在一起,没有什么能分开我和他。即使是死亡也不能。放手!我要去找他!”
她此刻太痛,太悲伤,太害怕了,她无法再顾及到钟以翔的感受,她的话很简单,可是却充满了残忍的力量。钟以翔站在原地没有动,默默松开了手。看着钱豆豆单薄却坚定向前走着的背景,他突然明白,他真的是到了应该彻底放手的时刻。突然醒悟了,他明白自己的结局为什么会是这样。在爱上之前,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谁的唯一。可一旦爱上,那个人就是你的唯一。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那份唯一的执着,无法也不会转移到别人身上!没有谁能代替那份唯一。他没有错,钱豆豆也没有错,展昊扬也没有错。这只是爱与不爱的问题。……钱豆豆试了好几次,才推开眼前这扇门,手指几乎颤抖到无力。大家都围在她的身后,一脸凝重的看着她,沉默无语。病房里面很安静,很安静,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光线打在地板上,却一点生气也没有。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床上那白色被单覆盖下的人,一动也不动。终于,还是到了面对最可怕的一刻,钱豆豆用手揪紧了心脏处的衣服,仿佛这样握得紧一些,就可以将心脏捏得小一些,所承受的痛也会少一些。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这个人,钱豆豆宁愿当时展昊扬没有冲过来救她。她宁愿死的那个人是她自己,如果这样,她就不用承认此时这般比死亡还难受的剧烈噬骨悲伤。她的喉咙里像是烧着一团火,直把声音都烧哑,嗓子干涩而疼痛。脑子似乎是清醒,似乎又是迷茫的。床上那个人,从头到脚都被一片白色覆盖着。从门口走到床边的那短短一段距离,耗尽了她人生累积了那么多年的快乐。那么多年里,从小到大,她每一点快乐的回忆里,都有他的身影。站在床边的时候,钱豆豆已感觉不到心疼,早已经疼到麻木了。她想镇定一些,可手指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伸手想要去拉开那白色的被单,可是心却害怕了,命令着她怯懦地收回了手。她不敢!她还没有准备好!她怎么可以看到了无生气的展昊扬出现在她的眼前呢!她怎么敢面对!豆大的泪珠滚了下来,这样的悲伤是无声的。钱豆豆颤抖着的身体突然一软,跌倒在了床面前,她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支撑着自己再站起来,只能跪在地上,看着床上的展昊扬,无法相信这是真的——他就要这样离开她!“少爷,醒醒?”
她吸了吸鼻子,试探着伸出颤抖而苍白的手,推了推他,很快又缩回了手。床上的人没有反应,甚至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手下这身体都是僵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