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顾惜今洒泪的样子。……“师兄——”顾惜今泪流满面,心痛到仿佛被撕裂开来一般。他一度以为,自己是比其他人,更高高在上的,更理智冷静的,对其他修士所拥有的那些炽烈,滚烫,丰沛的情感,也始终看不上。但在这生死别离的时刻,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是那样的人。“闪开!”
大喝之声,从旁传来。又是一人,拍向了顾惜今。庄有德也是一掌拍来,这个老家伙,已经看到追向顾惜今的那道毁灭剑指,正在疾打向他,顾惜今马上就要重蹈卓苍生的覆辙!砰——顾惜今又一次被拍飞出去。而庄有德在拍飞了顾惜今之后,则是飞一般的闪了出去。那一边,范兰舟已经又一次的施展镇海神碑,镇压向了独孤残红,一切仿佛之前的轮回,只是又死了一个卓苍生。顾惜今此刻,已经清醒了几分过来,知道此刻不是悲伤之时,不过神色依旧是罕见的失落。这个骄傲的天才,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沮丧,没有像今天这样,渴望更快的变的强大起来。……乱世刀郎此刻的情况,也是极度不妙起来。空悲切的刀灵灵性极强,不需要他怎样分神操控,自己就会发了疯一样,追杀向独孤残红。但架不住他自己的肉身,远远不在颠峰状态里,连躲闪的速度,都大打折扣,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躲闪着追向自己的那道毁灭剑指。但依旧——被越追越近!而其他人,真的已经无暇来帮他了,个个都在生死边缘。乱世刀郎额头,冷汗直下。他今天也会死在这里吗?……爆炸的中央处,镇海神碑之下!独孤残红的情况,实际上并不比众人好上多少,刚才那一段时间里,独孤残红虽然杀了四个修士,但自己其实也被空悲切伤的颇重。更遭到的是,他为了对抗镇海神碑的镇压之力,屡次施展一门自残神通,也已经到了极限状态。“不能再打了,不能再打了,再打真要死在这里了,我已经到了祖窍的大门之外了,推开大门,就在眼前,若死在这里,太不值了。这些家伙,从哪里搞了一把这么厉害的刀来……”孤独残红心念飞转。目光闪烁了几下之中,终于下定了决心。“哈哈哈——便宜你们这几个家伙了,我日后再来收拾你们!”
大笑了一声之后,独孤残红再一次冲破了镇海神碑的镇压,朝着一个传送阵纹的方向冲去。嗖嗖嗖——空悲切还在一刀一刀劈来。而庄有德等人,当然是不敢去拦他的,恨不得他早走早好。独孤残红意气风发,找回了不久前,让方骏眉八人齐齐逃走的颜面,却不知道,已经惹上了一个在未来注定不得了的人物。顾惜今盯着他逃去的身影,目光少见的阴沉森寒。……几息之后,独孤残红的身影,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始终追在众人身后的那道毁灭剑指,则是无声消散。“呼——”整齐的喘了一口气的声音,从众人口中传来,这一次,是真的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众人落在地上,一时间无人说话。乱世刀郎担心独孤残红会杀个回马枪,命令空悲切守在他逃去的传送阵纹的旁边,若是对方再进来,当头就是一刀劈去。……顾惜今一步一步,走到卓苍生的尸体边,扫了几眼之后,仰面闭目不语,斯文俊秀的面庞上,没有眼泪在落下,但痛却是更入骨髓起来。杨小慢,范兰舟几人,看着他的样子,均都默然。“经此一劫,顾师兄的心境,只怕要发生些变化了。”
范兰舟在心中说道。众人之中,就数他认识顾惜今最久。而顾惜今虽然不会那么快实在道心第一变,但对道心第一变要变成什么样的道心,或许会有一个更深刻的思考。乱世刀郎,不周奴几人,则是来到贾朴萨的尸体边,也是神色哀伤。……又过了盏茶时间之后,方骏眉终于出来。见到这小空间里的景象和那古怪的气氛,立刻是面色一变。不等他问,杨小慢先靠近过来,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传音告诉他,听过之后,方骏眉也不免自责。四人之中,无论是谁的死,都令他感到歉疚。转头看去,见顾惜今一人,独自盘坐在某个边缘,一副孤寂样子,神色极复杂,方骏眉朝他走去。“你不用过来安慰我,我尚未软弱到那种地步。”
传音之声,响起在方骏眉的脑海,平静到异常。“无论你以后,跟独孤残红之间,有多少瓜葛,或者有没有杀了他的机会,都把他留给我。”
顾惜今看向他,传音再道。一双瞳孔里的神采,格外的黑暗和平静,仿佛两方黑暗的星空,但那黑暗之后,或许潜伏着最可怕的杀机。“好!”
方骏眉没有多想,就点头答应。顾惜今没有再多话,收回目光,又是沉思般起来。沉默有沉默的力量,计算,思考,失败,重来,本身也是巨大的力量。……方骏眉走到宗虎,罗兰二人的尸体边。这两人带来疑似他爹娘的消息,却又如此之快的就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令人感慨。方骏眉行了一礼后,将他们的尸体,烧为灰烬。那一边,乱世刀郎四人,早已经将贾朴萨的尸体烧了,四人正在疗伤中。见方骏眉过来,乱世刀郎站起,摸出两壶酒来,一壶递给他。二人碰了一壶,仿佛在敬死去的四人一般。“你的事情,搞定了吗?”
乱世刀郎喝了一口酒,传音问道。方骏眉点了点头,将那无底光界里的雕像老者,应该就是元始剑宗的某个宗主,甚至是当年的“刀剑双皇”中的剑皇的事情告诉他。乱世刀郎闻言,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再问道:“你有无留下什么痕迹,莫要被青衣剑主盯上。”
“都抹干净了。”
方骏眉淡淡说道。“现在怎么做?”
乱世刀郎点头再问。“另外找个小空间休息,然后等到时间结束。和独孤残红的仇,留着以后顾师兄跟他算吧。”
方骏眉飞快说道。说完之后,朝众人道了一句。众人再次出发。……听泉谷外,随着十年之期的临近,众人越发的翘首期盼起来,就连独醉真人,李文博这两个没有参加的老家伙也来了。终于,青衣剑主一脚踏出,朝谷下方向里落去。“剑主!”
地下迷宫的入口大厅里,同上一次一样,此刻也已经聚集了不少自忖实力不够,提前退出寻找和争夺的修士,见到青衣剑主来,纷纷拱手行礼。青衣剑主微一摆手之后,开始朝那四十八个最初的传送阵纹,打入一个个复杂的手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