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思考要如何对一个五岁大的孩子解释“什么叫交易”。温夜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出神地等着冷天煜的回答。“交易呢……就是我答应帮你一件事,同时呢,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冷天煜故意放缓语速。温夜听得认真,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扑闪扑闪的,这样专注又微微有些迷糊的小表情,冷天煜好像在温暖的脸上也见到过。半晌,温夜才慢吞吞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冷天煜不明所以,赶紧问道:“怎么了?不同意?”
其实,冷天煜心里已经在催眠自己:就算你不同意,作为你亲爸爸的我,又怎么舍得难为你?“冷叔叔,我……我能不能在同意之前,再跟你做个交易?”
温夜说的拗口,冷天煜听得也别扭。尤其是“冷叔叔”这三个字,真心听一次伤一次啊!“说吧,什么交易?”
什么交易我都会答应你的……温夜微垂着小脑袋,他纠结在“一件换一件”这个定义,如果他提出两件事,可不可以呢?“冷叔叔,请你救救我小姑,她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我可以答应你两件事的!”
说到最后,温夜扬起小拳头,十分真诚又肯定地“宣誓”。冷天煜这一刻突然很感动,他没有参与过温夜的成长,却发现温夜的品质很可贵。不是那种偷奸耍滑的小孩儿,在温夜的身上,冷天煜没有看到无理取闹和蛮不讲理。温夜的品德教育,至少目前来看还是很让他欣慰的,看来温暖那个女人也不是一无是处啊……“让我答应你,可以,不过你得先做一件让我满意的事。”
“冷叔叔你说!”
温夜神色坚定。冷天煜阴测测一笑,活脱脱一只算计乖宝宝的大尾巴狼的样子。“从现在开始,只有你跟我的情况下,你要喊我爸爸,明白么?”
温夜小脸上闪过一抹难色,嗫嚅道:“可是……可是温夜已经有毛毛爸爸了呀……一个小孩子怎么可以有两个爸爸呢……”“那个不算,我是正宗的!”
冷天煜赶紧加把劲儿,“温夜,你想不想见你妈妈?想不想让冷叔叔救你小姑?”
“想。”
温夜十分诚实道。冷天煜继续洗脑,“你提出两件事,我只要你做一件事就可以哦,而且很简单,动动嘴就可以。”
温夜陷入了很纠结的思考阶段,他再想如果叫了冷叔叔爸爸,那毛毛爸爸会不会生气?“我的耐心有限啊,快要变条件了,你小姑要死了,我正好也懒得救她。”
冷天煜又开始卑鄙了。“爸爸!”
温夜想都没想,冷天煜胜利一笑,不管他使出了怎样威逼利诱的手段,总算听到了他想听到的词儿。爸爸,他怎么从来没觉得这个词儿这么好听呢。“温夜,再叫一次!”
冷天煜双手托住温夜的身子,就差把儿子抛起来了。温夜扁扁嘴,声音顿时小得像蚊子一样,还是一只没了力气的蚊子。“爸爸……”温夜在心里不停地对乔允哲道歉,毛毛爸爸对不起,毛毛爸爸我不是故意要喊冷叔叔爸爸的……“声音大一点,我听不见。”
冷天煜斜睨着温夜,这小子把脑袋垂得这么低,难道喊他爸爸,让他觉得这么有负罪感?“小子,把脑袋抬起来,看着我,叫爸爸。”
冷天煜故意虎着脸。温夜再抬起小脑袋时,水汪汪的眼睛里呛满泪水,小嘴儿一憋,可怜兮兮道:“爸爸。”
这句爸爸,把冷天煜的心都叫碎了。听自己儿子喊自己爸爸,按理说多高兴的一件事,可现在却变得这么悲伤和无奈。“小子,你喊我爸爸,这事儿很委屈?”
冷天煜之前不相信血浓于水,可遇见温夜以后,他相信所有他曾经的怀疑了。温夜胡乱地擦了擦鼻涕,点点头道:“温夜只能有一个爸爸,就是毛毛爸爸……”冷天煜怒了,他好歹也算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怎么比都比乔允哲强吧,虽然从乔允哲生了那种怪病之后,冷天煜没有见过他,但是……他冷天煜需要跟别人比这种无聊的事情么?不、需、要!“温夜,男子汉不能哭鼻子,还有……你是我儿子,我是你真正的爸爸,明白么!”
冷天煜双手固定住温夜的小脸,眼神恐怖地紧锁着温夜。“我、我知道了……”温夜对冷天煜的那种恐惧之情,又出现了。“叫爸爸!”
冷天煜怒吼。“爸爸……呜呜……”温夜哭得稀里哗啦。小孩子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要么不哭,要么哭起来就让你抓狂到撞墙。从来没有跟小朋友有过深入接触的冷天煜,第一次面对嗷嗷狂哭的小孩子,虽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可依然让他手足无措。“小鬼,你不要再哭了!”
冷天煜用手捂住温夜的小嘴儿,又害怕把儿子弄窒息了。温暖睡得迷迷糊糊,小孩子的哭声不断飘到房间里,她以为是自己出现幻听了,可是当她看到眼前一幕时,温暖不淡定了。“冷天煜你在干嘛!”
温暖瞬间战斗力狂飙到满格状态,疯了一般地冲向冷天煜。这个可恶的男人又骗她!还说温夜去了哪里他不知道,还要她相信他!怎么相信?相信他拐走了她儿子,相信他此时正在虐待一个五岁的奶娃娃?“妈妈……”温夜看到温暖,立刻从冷天煜的怀里挣脱出来,迈开小短腿噔噔噔地就向温暖奔去。冷天煜本来也没打算限制温夜自由,不然温夜怎么可能逃脱得那么轻松?“小夜,你要吓死妈妈了!你去哪里了?”
温暖将温夜抱个满怀,东摸摸西看看,直到确定温夜没有受伤,这才放心。“妈妈,小姑受伤了,要死掉了……”温夜扑在母亲的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温暖满脑袋都是刚刚冷天煜要“捂死”温夜的镜头,根本没注意到温夜说了什么。“冷天煜,你还是不是个人了?温夜就算得罪你了,他还是个孩子!你竟然要对他下这样的狠手!”
温暖将温夜保护在身后,化身蛮力女战士与冷天煜对峙着。冷天煜悠悠地站起来,颀长的身形顿时高出温暖太多,他懒得跟她讲道理,而且就算他告诉温暖,温夜是他的亲儿子,温暖会信?“神经病。”
冷天煜推开挡路的温暖,径直要向卧房里走去。“怎么?被我说中了?默认了?”
温暖一把拉住冷天煜,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这么的卑鄙。冷天煜微眯着黑眸,缓缓地看向温暖拉住自己不放的小手,又顺着手臂一点点向上看去,温暖的气焰顿时被扑灭了不少。她真是胆子大了,竟然敢拽着老虎尾巴让老虎别走?这是有多逆天啊!“呃……你不用吓唬我,这事儿是你做的不对。”
温暖赶紧把手松开,带着温夜后退一大步,与冷天煜保持安全距离。可惜,她松开的小手还没等放回原位,冷天煜却已经反客为主了。“温暖,你胆子练肥了啊……”冷天煜意味深长地低吟出这么一句话。温夜藏在温暖身后,看看温暖,又看看冷天煜,他想说你们两个大人再玩什么,怎么没有人去救小姑呢!“妈妈,小姑受伤了……你快救救她吧……”温夜出声提醒。温暖神情一紧,“温夜你说什么?你小姑受伤了?她人呢?”
温夜一想到满身血的乔诗诗,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地落,“妈妈,小姑被一辆红色的车车撞飞了,都是我不好,小姑为了保护我才受的伤。”
温暖抱起温夜,匆匆忙忙就要离开房间,冷天煜一看不乐意了,“温暖,你去哪儿?”
“乔诗诗受了伤啊,她一个人来到京山,我……我没有照顾好她……”温暖心内一酸,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虽然乔诗诗因为冷天煜对她有敌意,可在乔家的那段岁月里,乔诗诗却是她的恩人、贵人。“蠢女人,如果你敢现在把乔诗诗受伤这个事告诉乔家,你死定了!”
冷天煜霸道地掐住温暖的下颌,言辞犀利的恐吓。温暖一愣,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告诉乔家,冷天煜这个男人怎么心眼这么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