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上班,趁老板在里屋休息,她就开小差,这样很不好……可是,她今天早上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告诉温夜一声,那小家伙一定会等急了吧?温暖轻轻地站起来,朝休息室的方向望了望,发现没有任何动静,想必……冷天煜那个男人还在熟睡吧?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早就问过张妈冷宅的电话号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联系上温夜呢。离开座位,温暖蹑手蹑脚地来到落地窗前,一眼望去脚下是京山这座美丽城市的剪影,只是……如果她现在所在的楼层不是这么高,她想她会很有心情好好欣赏一番。温暖有些眼晕,因为她有恐高症。现在突然往下一望,要不是因为眼前有玻璃,她估计自己早就一头栽下去了……抚着胸口,温暖试图让自己急促的喘息,渐渐平复,这才翻出冷宅的电话号码,轻轻地拨了过去。“喂,您找哪位?”
电话响了三声之后,被张妈接起。温暖甜美一笑,柔声道:“张妈,我是温暖啦!”
张妈有些意外,她怎么也没想到,温暖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回冷家。“你去哪了?温夜找了你一个早上!”
张妈语气微微有些薄责,却难掩怜爱。没办法,温暖就是个招人心疼的小姑娘,虽然已经是个孩子的妈了,可在张妈眼里,她就跟自己的女儿没两样。温暖不好意思地吐吐小舌头,肉粉粉的颜色,特别可爱。“张妈,我上班了,呃……是跟冷天煜一起来的。”
温暖说到这儿,张妈表情一怔,随后又被一抹了然取代。她就说温暖是个好姑娘,少爷怎么可能会不动心呢!可是,少爷的性子,奇奇怪怪,张妈从小看着他长大,尚且捉摸不透,更别说温暖这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了。“你没事就好,对了我去让温夜来接电话。”
“好的,谢谢张妈了。”
温暖诚恳地道谢。张妈无奈一笑,“这孩子,还客气了,你等下,他跟齐蕴在一起呢。”
“好,张妈你慢点,别急。”
温暖小心翼翼地拿着电话,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按到了挂机键,听不到温夜的声音了。齐蕴的医务室距离主屋客厅,有一段距离,张妈年纪也不小了,温暖怕张妈慌慌张张地出了差错,毕竟老人家腿脚都不敌年轻人那么灵活了。想到这儿,温暖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她也好想自己的爸爸妈妈,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为什么这么多年,迟迟都不跟她联系。现在回到了京山,温暖能力有限,找父母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容易也容易,可对于温暖来说,却是难如登天。“妈妈,你去哪了?我都找不到你了……”倏然,小家伙委屈吧啦的声音,通过话筒,软软糯糯地飘进温暖的耳里。温暖在心里谢天谢地,感谢冷天煜没有背着她,又打温夜的主意。可是转念一想,她又为自己的小心翼翼感到好笑,心里不是早就认定冷天煜已经“改过自新”了么!那怎么还可以随便怀疑他呢!自己居然也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想法,温暖不禁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小小地可耻一下下。“妈妈,你有没有听人家讲话?”
温夜不满地抗议道。温暖这才连忙收住心神,专注地听着温夜的小抱怨。“妈妈在听呢!温夜,妈妈出来工作了,你要乖乖的哦!”
温暖语重心长道。温夜瘪着小嘴儿,显然一个五岁的孩子,还是不太能理解“工作”这个词儿的含义。温暖也意识到了温夜的情绪低落,她有些埋怨自己,怎么把话讲的这么深!儿子怎么可能会听懂!“温夜,你想不想去幼稚园?”
温暖耐心引导着。温夜一听到幼稚园,水汪汪的黑眸顿时一亮,“想!”
这声“想”,回答得特别响亮,温暖鼻子不禁一酸,儿子有多渴望去幼稚园,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可是她却……“去幼稚园,要交钱钱的,妈妈现在要给温夜挣钱钱,有了钱钱,妈妈才能送你去跟小朋友玩儿呀!”
温暖解释得十分详细,她生怕温夜不理解。果然,小家伙收起刚刚恹恹的样子,现在连握着电话的小手,都激动地有些颤抖,温夜紧抿着粉嫩嫩的小嘴儿,神情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和严肃。“那温夜不打扰妈妈挣钱了!妈妈要挣得快点哦!妈妈再见!”
语毕,不给温暖反应的机会,小家伙连珠炮似地嘱咐完母亲,毫不犹豫地就挂断了电话。温暖怔怔地听着话筒内,传来的嘟嘟声,红唇微微上扬,显出一朵轻笑,可转眼她小嘴一垮,鼻子一酸,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这个做母亲的,真的真的是太失责了……突然,眼前的城市繁华,温暖竟然觉得如此的陌生又刺眼,她忍着头晕目眩的感觉,轻轻地俯身轻倚着落地窗,忍着强烈的眩晕感,怯怯地看向二十六下的车水马龙。这么大的京山,每个人行色匆匆地忙着自己的事情,为的是什么?温暖轻拧着烟眉思索着,为了梦想?为了生活?亦或是为了活而活?她挑唇一笑,精致的小脸上划过一抹苍白,她又是为了什么而活呢?曾经她可以说为自己,为理想,为父母……可当一切噩运降临时,她除了机械地选择为了活而活,她还能怎样呢?而现在,她只想为了温夜而活。可惜……偌大的京山,竟然没有一个她跟温夜的容身之处……“第一天上班就偷懒?”
冷天煜清冷的声音,蓦地响在她的身后,温暖一怔。这个男人难道走路都没有声音的么?温暖呆呆地看着他。然,她空洞地水眸里,水色还未褪去,纤长的睫毛前端,还残留着泪滴,没来得及揩去。冷天煜浓眉一挑,低声问:“哭了?”
温暖这才惊觉,自己刚刚的失态,连忙垂下小脑袋,胡乱地就要抹去泪痕,可另一双手的动作,却比她更快。冷天煜的掌心,温柔而干燥,带着一种莫名地让人安心的魔力,轻轻地覆盖在了她的眼睫上方。“丑。”
冷天煜感受着掌中的湿意,让他奇怪的是温暖的泪,自己竟然没有擦干,反倒有越来越多的趋势了……温暖不敢正视冷天煜给予她的温情,这会让她的心,像发酵一样的感动、泛酸,然后眼泪崩溃,挣脱着逃出她的眼眶。她承受不起,也不敢承受,别问她为什么,她真的不知道。冷天煜英俊的面容上,蓦地泛起一阵难色,他其实是想调剂一下尴尬的气氛,才说她哭起来的样子很丑。难道,女人真的是水做的么?连这么轻轻一句玩笑,都能让她们哭得稀里哗啦?“喂喂,别哭了。”
冷天煜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出现了这样无奈的神情。可温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小脑袋垂的越来越低,最后干脆用柔软的发顶,顶着他的胸口,嚎啕大哭起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雷军突然闯了进来,惊慌道:“鹰眼!怎么了?”
然,入眼的情景,却让他有些搞不清状况。温暖小手揪着冷天煜的衣襟,十个指头拧成白玉小结,雷军目测觉得……温暖是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然,再看看鹰眼的表情,无奈中透露着一点宠爱有木有?宠爱里又伴着点点心疼有木有!不过,这些个稀有情绪,在冷天煜看到雷军进来的一刹那,统统收起来,不留一丝痕迹。“你进来干嘛?”
冷天煜心情蓦地飘过一朵乌云,心道这个雷大个子,真是进来的不是时候。温暖丝毫不介意自己的失态,被谁谁谁看见,她压抑了太久,久到一旦泪意决堤,她真的是“覆水难收”。雷军尴尬地摸摸了鼻子,歉意道:“我听见有人哭,以为……”“你以为是我哭?”
冷天煜不着痕迹地将温暖带向身后,隔住了雷军那颇为复杂的眼神。雷军被问住了,这要怎么回答?怎么回答都是个“是”啊!“那个……我先出去了哈!”
雷军赶紧旋身要离开雷区,可步子还没迈开,冷天煜的声音,冷飕飕地飘了过来。“去给我弄点吃的,双人份,快。”
冷天煜言简意赅地吩咐完雷军,便拥着温暖,向小休息室走去。雷军真想满脸泪地质问老天,他招谁惹谁了?明明温暖才该做这些事儿的不是么?现在就因为女人会哭,所以活该他们男人倒霉?“还有问题?”
冷天煜见雷军没动,不耐地挑了一下眉尾。雷军恹恹地看了他一眼,十分心酸又半带着谄媚问道:“那个双人份能够么?要不三人份吧?”
“随你,快滚!”
冷天煜已经不客气滴下起了逐客令。雷军将门“砰”的关死,一阵风地离开了这个伤他心灵的地方……小休息室里,温暖伏在枕头上,任凭泪水肆意地流淌。其实,说是“小会议室”,那是一种谦称。这个休息室,至少有九十多个平方,几乎赶上一个正常三口之家的两居室了。可惜,温暖现在没有心情去看这些,她只想好好的大哭特哭一场。充足地光线,将休息室里盈满金色的细碎阳光,而温暖则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白兔,一个人蜷缩着小身子,肩膀一抖一抖地无助地哭着。冷天煜最开始是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床上的温暖,可是当他发现,那个女人的哭声,像魔音一样啃咬着他的心时,他索性转过身,隔着五米的距离,看着她哭。又过了十分钟……冷天煜发现,看着她哭,也让自己越来越心烦,索性他走近床边,更近距离地看她哭。二十分钟……他坐在温暖身边,伸出的大手,本是要拍拍她的后背,可终是落回原地。终于……“别哭了……”冷天煜大掌捞起温暖的纤腰,将床上背对着她的小女人,霸道地捞到自己的面前。温暖此时的样子,怎一个“惨”字了得?她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红红肿肿的水眸,像两个泡过水的大个核桃。原本盘好的发髻,此刻也狼狈地松散开,乱七八糟地粘在她满是泪水的小脸上,像一个毛毛的女娃娃。温暖不顾形象地抹了下鼻涕,原本水萌萌的大眼睛,此时红肿的几乎只有一条缝。不知道为什么,冷天煜第一次看到这样子不顾形象的女人,他先是一怔,紧接着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