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卑鄙！竟然用这种方式……”丹尼尔狠狠地握紧了拳。“这件事他没有告诉我。”
布儿拉了拉毛衣的袖子，“这是老太太给我织的。她在病床上还勉力支撑着想织好它。她是一位很慈祥的老太太，很喜欢我。”
丹尼尔无力的低下头。“对不起。”
布儿竭力控制眼里的泪珠不让它掉下来。她又一次抛弃了面前这个人，当年他是大飞的时候还有现在是丹尼尔的时候。如果他们可以不顾一切，当年她可以不顾爸爸的公司，现她可以不顾生病的老太太，而他可以不顾去世的太太，他们就不会这样痛苦吧。可是他们都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自私的人。老天让她一再遇到这样的情况究竟是捉弄她还是厚爱她？布儿倔强忍泪的模样让丹尼尔的心象被刀子狠狠地扎进去，锐利的疼痛让他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用力之大以至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三年前布儿没有看到被她抛弃在海边的大飞是怎么样的状况，后来丹尼尔太太做了描述，口述的情景毕竟还是抽象一些，而这一刻，同样一个男人坐在她面前，被痛苦扭曲的唇线，紧紧拧起的眉头和紧绷僵硬的身体让大飞倒在电梯里的凄惨的一幕无比形象地出现在眼前。她的心嘎地一声裂开了，一股暖暖的东西冲上喉咙，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口腔里弥漫开苦涩腥热的恶心味道迫使她张开了嘴。嫩白的指缝间一丝鲜红缓缓地划过整个手掌滴落在白色的桌布上留下一点耀眼的红。布儿猛地站起来跑开。丹尼尔震惊地抬头，愕然地看到布儿急匆匆的背影一下子出了店门消失在街道的人流中。呆看良久，他动作迟钝地收起桌上的信用卡。洁白的桌布上有一个如红宝石一般耀眼的红点，他起先没有在意然后又看了一眼，目光一直盯在了上面。他伸出一根手指犹豫地碰了一下然后再碰一下举到眼前……紧紧握着粘着红色的手指，丹尼尔的眼神如苍鹫一般阴冷，一场风云在深邃的眼眸里面酝酿。布儿冲出去远远地逃离了丹尼尔的视线之后蹲在了一条弄堂里放声嚎哭。丹尼尔太太描述的在海边独自徘徊的大飞的悲惨模样幻化成了生动的影像一遍一遍地在她脑子里放映，她的大飞无望地在台风里淋着雨等她，最后浑身湿透绝望地昏倒在电梯里……酸楚汹涌而至，她不停地哭啊哭啊，好象停不下来会这样一直哭到死掉。一位好心的老太太问布儿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要打110？布儿只有摇头的力气。老太太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说再哭一会儿就回家吧，天冷不要感冒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大不了的，回家睡一觉明天醒来就过去了。布儿没有接老太太的手帕，她抱着双臂蹲在地上，已经哭到发不出来声音，可是眼泪还在流……天空中有白色的晶莹缓缓地飞舞下落，无声地落在她的头发上，肩膀上，手背上，然后变成了水渍消失掉。她盯着一片落在脚下尘土里的雪花时，眼泪在这一刻停住了，好象是那片溶进尘土里的雪片带走了她的眼泪……一片又一片的雪花落在尘土里，明明是尘土，纯洁的雪花还是义无反顾地落下来，然后用自己的纯洁一点一点地洗净尘土……布儿伸手擦干了眼泪，站起来，托着麻痹的双腿离开里弄走回到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