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康夫妇也对阿胜询问一些问题,阿胜有问必答,但却不主动开口。多尔美更是娇羞含蓄,始终低垂着眼,让粉嫩的细颈柔低成一个姣美的弧度。如此,两方的家长,对彼此却甚感满意。多尔康频频带着欣赏的眼光,笑看着阿胜;权宜初也对多尔一双儿女赞不绝口,心里都转着相同的心思。多尔家的历史悠久,并且带有皇族的血统,历来一直是世家名门;而“多尔集团”旗下拥有的银行、商事、矿业、化学、重工业等,在财界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此,财势,加上家世地位,自非一般等闲人家。而权家,撇开“神大集团”不说,单就家世虽不若多尔那样显赫,但也足以相匹配。如果能结合两家的财势,必定更能巩固两家在财经界的地位。权宜初与多尔康本着自身的利益,而有此结盟的共识,遂安排了这次的相亲。阿胜当然知道他叔父打的是什么主意。多尔美虽然的确高雅美丽,但他绝不接受这种政策婚姻。他的对象,他要自己找;他要那个他在西太平洋天空下遇到的女孩,叶可儿。他冷冷看着他叔父和多尔康交谈甚欢,不意接触到多尔俊深冷的眼光。他挑衅似的回视他一眼,剑眉斜扬,一派漠不在乎。他并不认识多尔俊,只是听他两个堂姐妹提过。多尔俊大他七八岁左右,东大出身,又从剑桥三一学院取得学位回国,精通五种语言,各方面能力都很强,是个非常优秀的人才。尤其他长相英俊,丰采夺目,色不迷人人自迷;贵族冷的气质,更显出一股冷漠的魄力,令人屏息。他必须承认,多尔俊的确是上品男人中的上品。但这与他无关。不过,如果他知道多尔俊与叶可儿遇见过,大概就不会仅是回他一眼挑衅似的眼光罢了。酒尽宴罢,冗长的相亲会总算结束。权宜初意犹未尽地与多尔康交换个会心的眼神,如果没有意外,结盟的事就成功了一半,只等着好消息。而后,权家先行离去。多尔康噙着笑转头问女儿说:“你觉得怎么样美儿”多尔美微微羞红着脸,含羞不语,没有说出口的话,尽皆明白表示在藏喜带笑的表情中。“我不赞成。”
多尔俊出乎意料地出言反对。余下的人,表情愕然地望着他,每个人都觉得困惑,不明白他为什么反对。论家世、论人品、论才学,阿胜都是没得挑剔的好人选;更何况,多尔美也表示芳心默许。“为什么”多尔康问,代替了其他所有人的疑问。“各方面条件来看,阿胜的确都很出色,是个不可多得的人选。”
多尔俊说:“不过,美儿的条件也非常优越,而且她年纪尚轻,实在不必急着这么快就决定终身。”
“美儿都二十岁了,怎么说年纪还尚轻像阿胜这种难得的人选,如果我们不尽早决定,很快就会有竞争者出现。再说,美儿本身也有意;而且,这件婚事对两家都有益。”
“可是,美儿尚在就学中——”“这不是问题。可以让他们订婚,等时机适当了再结婚。”
“我想,还是不宜太贸然。我们先别急着回应,看对方怎么说,再做决定。”
多尔康和妻子对望一眼,侧头思量,拿不定主意。“老爷。”
多尔美的奶妈说:“少爷的话也有道理。凭多尔家的财势地位,谁不急着攀结我们先别忙着决定,等对方先回了消息,再把我们的意思告知他们,这样才不会失了身分。”
“唔……”多尔康沉吟一会,觉得也有道理,探询多尔美的意思,问道:“美儿,你觉得俊之和奶妈说的话如何你有没有什么意见”多尔美抬眼看看父母和哥哥、奶妈,随即低下头,轻声说:“就照父亲的意思办,我没意见。”
“好。那就照俊之的意思做。”
多尔康下了决定。多尔俊的顾虑反对,自有他的考量。从阿胜挑衅、冷淡又漠不在乎的眼神看来,不尽会如是听从他叔父的安排。那是不受辔鞍羁绊的野马的眼神,除非是他自己的意愿,否则没有人能驯服得了。他的多虑并不是杞人忧天。离开后,阿胜就对他叔父种种对多尔的称赞充耳不闻,甚至相应不理,实在被扰烦了,才冷冷地应答一句。他以他自己叛逆的方式,彻底抵制他叔父的牵制。“你到底打算怎么样这么好的对象,有什么好挑剔不满的”一下车,阿胜就将父母甩在身后,径自走向屋内。权宜初被他的态度激怒,生气地拉高声调。客厅中坐着权宜初的夫人和两个女儿。看见她们,阿胜下意识地皱眉,掉头往楼上走去。“站住!”
权宜初怒不可抑,摆出叔父的威严。“给我回来!把话说清楚!”
“我早就把话说得很清楚了,还有什么好说的”阿胜慢慢地,用平淡而无起伏的声调把话说完,才转过身来面对他叔父。“胜,你听好——”权宜初说:“你可以随你的意思,跟那个你跟我说过的女孩来往,我不会干涉。但是,你的结婚对象必须是多尔美,这一点无论如何都必须认清楚。”
“我说过,我不会接受这种政策性婚姻。我也不会跟多尔美订婚,或者听从家族的任何安排。”
阿胜遗传权宜初的霸气刚强,一点也不畏怯妥协。“我也说过了,你不接受也得接受!”
“不!我自己的婚姻,我要自己选择;就像我自己的人生,我也要自己掌握。我决定不回哈佛复学了——”“那怎么行你不回哈佛念书,你想做什么”“我要当一名职业冲浪手——”“住口!”
权宜初暴喝一声,脸上因怒气而潮红。“你怎么会有这种荒。诞的想法立刻给我回房间,哪儿都不准去,我会尽快安排你跟多尔的婚事!”
“你没有权利这样做!我不会接受的——”“你——”权宜初一再被激怒,满脸铁青地扬起手,却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这一巴掌如果这样打下去,以阿胜刚野又桀骛不驯的个性,只怕他们叔侄关系就这么完了。“我绝不许你胡来!”
权宜初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牙逼出来,慢慢地放下手。阿胜脸色未曾稍改,还是那种坚定不肯妥协的神态,与他叔父直视相对。隔一会,他才转身上楼,走了几步在楼阶上停下,扶着扶手,回头半带点讽刺说:“叔叔,如果你真的非跟多尔家结这门亲不可,为何不把目标锁向多尔俊你也看到了,多尔俊不仅品貌突出,能力和才干也是有目共睹。放着这么优秀的人才不结亲,岂不是太可惜了!我相信对象是多尔俊的话,妹妹阿惠一定都会很乐意的。”
而后,微微扯撇嘴角,旋身上楼。他绝对不妥协。他要他自己选择的。他要叶可儿,他要当一名职业冲浪手;有一天,他全会去实现。铃声响的时候,早已过了九点,阳光晒透了整个房间,床上的叶可儿还拥着被睡得烂死。铃声固执地响个不停,她翻个身,突然像触电般惊起,伸手抓起闹钟贴到鼻子前——九点二十分。“九点二十!”
她叫了一声,丢下闹钟,踢开被子跳下床,火速换掉衣服。铃声还在响,她一边穿着牛仔裤,一边跳到床边想把闹钟按停,这才发现响的根本不是闹钟,而是电话。“喂”她伸手乱抓,裤子也没穿好,给裤管绊倒,抓起话筒后,线路已经断了。“什么嘛!”
她悻悻地甩下话筒,胡乱扎好腰带,冲进浴室。昨晚她熬夜修改设计图,时间拖到了很晚,怕误了今天早上的开会,还特地设定好起床时间,怎晓得她居然忘了松开闹钟的按键。可是,她明明记得……算了!算了!她一边刷牙一边摇头晃脑不去多想,溅得镜子和洗睑台上四处是牙膏泡沫。反正十点半才开会,现在赶到公司还来得及,还有一些缓冲时间可以休息准备。她随便冲把脸,沾湿了便算数,抓条毛巾草草抹干后,横冲直撞回房,把所有的资料和设计图的素描本一股脑儿地塞进袋子里。想想不放心,拿出素描本又看了一遍,确定开会时间是十点半没错。当时她怕忘记开会时间,随手把它记在设计图上空白的地丸她记得那天经理告诉她的时间好像是十点,可是……印象很模糊。算了,大概是她搞混了。赶到公司时,十点过了一刻。“早!”
她带着笑脸,和悦地跟座旁的人打招呼。那人斜睨了她一眼,很不屑地把头转开。许多人看到她,表情也都带着明显的轻蔑和不满。连一些助理,看她的眼光也写满了冷淡排斥。“有关系的果然就是不一样!”
角落里长得一张圆脸、矮胖的设计师首先发难,话中带刺说:“像我们这种没关没系的,什么才华、经验,压根儿比不上人家一座矿山的‘潜力’。亏我们还在那里作些自日梦,让人醒着看笑话!”
“甭酸了!人家有本事交个大老板外甥的男朋友,一句话就飞上了天,你只能怪自己没那个本事!”
“算了!我看我们也不必再这么努力的绞尽脑汁画什么设计图,找个大老板外甥的男友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