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村的夕照美得令人屏息,两人在堤防上散步,感受得到自己的心与对方是如此贴近。“你想,我如果这么掉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她雀跃着挣脱他的手,走在堤防边缘。昀平迅速将她拉回自己身边,恼怒地说:“后果?我不会去想,因为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他不愿去想像芊芊的身子被大海吞没的残酷景像,那会让他崩溃的。“看你紧张的,幽默感都到哪里去了?”
“看你一副活得不耐烦的样子,我还能有什么幽默感!”
她朝他扮了个鬼脸,便转身凝望天边幻化的彩霞。他自背后拉住她的手,将脸埋在她的肩窝,若有所感地说:“芊芊,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你一定不能离开我,知道吗?”
她不解的思索他的话,半晌才说:“除非你厌倦了我,否则我不会离开你的。”
她温柔地轻啄一下他的脸颊。和他共享眼前的美景,直到夕阳的光影消失在地平线。一通电话退出了这个难忘的假期,李秀兰在电话中提到昀玲和陈志皓正跪在吕家门口祈求父亲的原谅。车子在公路上飞驰着,车速之快不亚于赛车,昀平脸色冷峻骇人。他们姊弟与父亲的心结势必要做个了解,只是他没想到昀玲这么沉不住气,这么冒然地跑回家,想以“跪”来融化他那个顽固父亲的心。末免太天真了。一路上,难得没碰上塞车,飞车的结果,自渔港回到吕家只花费一个多小时。他牵着她的手穿过花园,远远地便见到两个屈膝的人影,旁边一个惹人怜爱的小女孩手里抱着一只呢绒玩具熊,含着泪,不敢吵也不敢闹,懂事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昀平放开芊芊,径自迈着大步进屋。“昀平!快叫你姊姊、姊夫起来,跪了那么久身体受不了的。”
李秀兰哭肿了眼。“爸爸呢?”
“在房间。”
他举步上楼,直闯主卧室。芊芊抱着小女孩进门,安慰泣不成声的李秀兰。“你叫什么名字?”
“芭比!”
小女孩小声说着,一点也不怕生。“哦!好美的名字,长得跟芭比娃娃一样漂亮呢!”
芊芊亲亲她的脸颊。“你看外婆哭得那么伤心。芭比要不要安慰外婆?”
芭比在李秀兰脸上亲了一下,让李秀兰郁闷的心情舒缓了不少。她爱怜地搂搂小外孙女。“妈妈,我不放心昀平和爸爸,想上楼看看。”
她怕父子俩又一言不和地吵起来。李秀兰点点头,看着芊芊抱着小芭比上楼。此情此景,她只能手足无措地让昀平来处理,一点主意都没有了。“爸爸原谅他们吧!五年了,恨也该消了。你该知道,这五年来,因为你的不谅解对他们所造成的心理折磨,要不是希望求得你的谅解,他们根本不用回来的。”
昀平紧握着拳头痛心的说。吕达庄冷漠以对,他生气是因为五年来,他们从来没有主动表示忏悔,而自己是长辈,又拉不下脸来妥协。其实最了解吕达庄的反而是芊芊。她一直觉得吕达庄并不是那么无情,他爱子、爱女的心绝不逊于任何一个父亲。而在这场冲突中,他需要的只是个可以下的台阶。她走到昀平身边,握了握他的手,给了他一个暗示性的眼神。昀平会意地走出房间下楼去,对他顽固如石的父亲有股无力感。他不知道芊芊有何用意,只希望她能劝得动他父亲。“芭比,快叫外公。”
“外公!”
“亲一下外公好吗?外公最喜欢像芭比一样的小天使了。”
芭比看着吕达庄冷酷的脸有些犹豫,再看看芊芊鼓励的眼神,才鼓足勇气爬上床,往坐在床沿的吕达庄脸上轻轻一啄。吕达庄的脸上闪着异样的神情。眼前这个漂亮可爱的小娃儿像极了昀玲小时候。他想起昀玲小时候是多么黏他、多会撒娇……想着想着竞掉下泪来。芭比好奇地看着叫外公的老人,贴心地拿起一旁的面纸替他拭泪。“外公,你也想念你的爸爸、妈妈吗?妈咪也常这样哭着想她的爸爸、妈妈呢!”
五岁大的孩子还搞不清楚复杂的人际关系,更不晓得这个她叫外公的人就是她妈咪的爸爸。小孩子不会说谎,无比天真的言语字字句句敲进吕达庄的心,这几句话在他心里起了莫大的震撼。“爸爸!这个家是遗憾或圆满全系于您一念之间,执着的不肯原谅对方并不能带给自己快乐,我们大家都盼望您敞开心胸。拥抱这一分可贵的亲情。”
“芊芊……”吕达庄湿濡的眼望着芊芊。“爸爸,只要是人难免会犯错,您只要走到楼下去点点头。我相信谁都不愿意再记起一切的是非恩怨。您是我们的长辈,自是有原谅小辈的雅量是不是?下去吧,姊姊和姊夫还跪在门口呢!”
“下去吧!”
芊芊走过去扶起抱着芭比的吕达庄,鼓励他走下楼去。当他们出现在楼梯口,众人难以置信地瞪大眼腈,昀平一个箭步走过去,抱下吕达庄手中的小芭比。“起来吧,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吕达庄抹去脸上的泪水坐到沙发上。这个一向威权、凡事想掌控一切的顽固父亲,在此时只不过是个脆弱的老人。芊芊和昀平扶起长跪的昀玲和陈志皓,两、三个小时跪下来,脚都麻木站不直了。昀玲激动地投入父母的怀抱,这些年来她日夜企盼的愿望终于实现了。误会冰释后,自陈志皓口中,大家才知道这几年他在南非的生意全由某个财团支持,而这个财团的幕后老板竟是吕达庄。虽然老丈人曾经为了女儿的幸福让他在国内无法立足,但却一直在暗中支持他重生,让他在南非的生意飞黄腾达,今天这个结局是他期盼已久的,心里没有仇恨,只有感恩。晚餐桌上,一个双层的大蛋糕代表难得的一家团圆,气氛热闹非凡,尤其小芭比的表演欲更惹得大家开心不已。晚饭后,送走了儿女,李秀兰欣慰地挽着吕达庄,从今晚开始,她不会再失眠,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了。“你到底施了什么魔法?竞能点化每一颗顽固的心。”
昀平半躺在按摩浴缸中。“你以为我是巫婆吗?”
她把头枕在他的肩上,抬头轻笑着。“难道你忘了我当过社工?碰巧修过心理学,又有透视别人心思的特异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