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底,大雪纷飞的日子里,电影院门口却排起了一条长龙。棉絮似的雪花从雾蒙蒙的天空飘落,站久了不动,连睫毛上都会挂着几片晶莹的雪花。簌簌纷落的大雪行程一道朦胧幕布,把电影院的外墙上的巨幅海报挡在身后。一辆加长的奔驰房车缓缓驶来,借着落雪的掩盖,车上的人悄然下车,从专用通道进入电影院内。就在即将进门的瞬间,被保护在队伍中间的突然停下脚步。跟在他身后的保镖机警地凑上前去,询问道:“小少爷,怎么了?”
秋渊今天穿一身挺括的范思哲风衣,线条优美的颈项上松松围着铁灰色围巾,发梢上落了几片雪花,看上去像是一幅雪地里的静态海报,朦朦胧胧间,和电影院外墙的巨幅海报,隐隐重叠成同一个人。他懒懒的伸出一只手,朝着远处排队的人点了点,对保镖吩咐道:“把她带到休息室。”
保镖们纷纷眯眼望过去,雪太大,人太多,谁都分不清小少爷要找的人是谁。秋渊见保镖们都不应声,只得又加了一句:“排在中间,把自己裹得像只北极熊的那个。”
“小少爷,那一排,都挺像是北极熊的。”
说话的人是赵丹青,早年他在墨家做保全,后来为了帮秋惜颜,被墨老太爷逼走,干脆就投奔了还是孩子的三位少爷。现在墨家和秋家早就是一家,墨子寒就干脆让他负责秋渊的安全,也算是找了个铁饭碗了。因为赵丹青这句话,秋渊才注意到除了他眼里那人之外的其他人,的确,那根本就是一排圆滚滚的北极熊。出于无奈,他只得把话点明了说道:“赵叔,找人把方文悦带到休息室。”
保镖们个个挤眉弄眼的,都弄懂了小少爷的意思。赵丹青眼见着秋渊挑起眉梢,心中警铃大作,赶紧对那群小子们训斥道:“笑什么笑,还不赶紧去找人!”
三位少爷里,墨泠大少爷温润如玉,内里却也如玉石冰冷,天生淡漠疏离的气质洗都洗不去,秋渊二少爷小时候还好些,长大后则是连个笑脸都懒得装,对谁都是一副面瘫样。唯独这个小少爷,整日里爱玩爱闹,看着就是个好相处的。但眼看着他们三个长大的赵丹青心里清楚,大少爷脾气最好,二少爷脾气尚可,至于小少爷,一个不高兴,就能把人整得半死,偏偏谁都不知道事情就是他做出来的,做戏做得最好。“是,这就去!”
两个年纪轻点的保镖脚跟一踢,拧身跑进大雪之中。原本不算赵丹青,秋渊前后围了五名保镖,现在去了两个找方文悦的,赵丹青和其他三人则是前后各两人,仍旧把秋渊周围铸成铁桶。秋渊这一行人的阵仗实在显眼,还没到他自己的休息室,不少人就都闻讯赶来。最先出现的是名身材高挑,面容妩媚的女人。她似乎对秋渊的这些保镖很熟悉,并没有越过他们,而只是站在不远处,很是惊喜地对秋渊道:“秋渊,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首映会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能缺席?”
秋渊敷衍地笑笑,就差在脸上贴个纸条,上书一句话:我只是在应付你。走廊里某间休息室的门被打开,走出个外形俊朗的型男来。“是啊,哪有男主角缺席首映会的!到时候媒体又要写,富家少爷耍大牌,首映会都不屑来!”
“秦岳明,你倒是挺会押韵啊?”
看到秦岳明,秋渊脸上的笑容才多了几分真实感,他走过去在对方肩膀砸了一拳,俩人瞅着彼此嘿嘿直乐。秦岳明呲牙咧嘴地揉揉肩膀,不满道:“哎,我说,你怎么就打我不打别人呢!”
“我打谁啊?”
秋渊看了一眼先前那个妩媚女人,玩笑道:“我要是敢打玉茹,媒体还不得天天给我刷头条?”
林玉茹在旁边掩嘴直笑,附和道:“对啊,秦岳明你多禁打啊,打两下就打两下嘛!”
“这年头,硬汉不好当啊!”
秦岳明感慨了一句,对秋渊道:“我想了想,咱们剧组里,除了我也就导演是个糙汉子,要不秋渊,你下回跟导演试试?”
秋渊看看秦岳明身后,眼底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地朝他身后的人喊道:“陈导,你可听见了,秦岳明正鼓励我揍你呢!”
“哟!”
秦岳明愕然回头,笑得有点底气不足,“陈导,我开玩笑,开玩笑的。”
陈导嘴里叼着根烟,抬手在这俩臭小子面前点了几下,一脸笑容地道:“哪天我要是让人套麻袋了,去报警的时候就说,主谋是秦岳明,打手是秋渊,到时候我也上一次头条!”
秋渊跟着贫嘴道:“啧,这阵容可真够豪华的,不上头条都没天理了。”
陈导朝着他们挥挥手,跟轰小孩儿似的道:“得了,都别闹了,该补妆的补妆,该歇着的歇着,一会首映会上都给我脑子清醒点,别让记者绕进去!”
“陈导放心吧。”
林玉茹点点头,风情万种地回了自己的休息室。秦岳明瞅瞅林玉茹的背影,对秋渊道:“我看她是还不打算放弃你啊。”
秋渊看向秦岳明,对他提醒道:“放弃的前提是得拥有过,她这样的,顶多算是安眠药吃多了,醒不过来。”
“我说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能积点德。”
秦岳明拿他没招儿,还想说什么,却发现他身边保镖少了俩,“我说少爷,你今天的标准配置怎么缺俩?”
皮靴踩踏地面的声音铿锵有力,秋渊后脑勺长眼似的指指背后,对秦岳明道:“这不是来了吗?”
那俩保镖早就眼熟得不能更眼熟,但是被保镖拎着过来的那个圆球,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你这是在外面抢了个良家妇女?”
秋渊回头看了一眼那只被挑选中的北极熊,淡淡道:“我只是捡了只熊。”
那只良家妇女熊听到秋渊这话,如有神助似的甩开保镖的钳制,一把扯掉口罩,愤愤地瞪着秋渊。“谁是熊啊!你这是诽谤公司员工,小心我去找墨泠部长告状!”
秋渊双眼微微眯起,不悦地威胁道:“方文悦,你上班时间跑来参加首映会,还想找我哥告状?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事部发辞退函给你?”
“那个……我……”方文悦顿时就哑火了,半天都说不出来别的话。墨氏的福利向来是最好的,但是规定也是最严格的,要是被发现她的病假是作假的,最轻也是三年之内没有升职机会,至于被辞退,那的确也是非常可能的。秦岳明的视线在他们俩人之间转了一圈,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对秋渊道:“我才从外地做活动回来,回去歇着了,你也赶紧化妆吧,离首映会开始就剩下半小时了。”
“嗯,知道了。”
秋渊点点头,瞥了不吭气的方文悦一眼,当着秦岳明的面,就直接把她拖进了自己的休息室。没想到秋渊会这么明目张胆,秦岳明看了看守在门口的赵丹青,拍电影的时候,他就和这些保镖混熟了,因为他性格直爽,大家也都挺喜欢他。“赵叔,这怎么个情况啊?”
赵丹青撇着嘴一摊手,示意他也还没搞清楚。没搞清楚状况的,除了秦岳明和赵丹青之外,还有被拖进休息室的方文悦。“姓秋的,你干嘛老跟我过不去啊!”
方文悦被扔进休息室的小沙发里,也不顾眼前这人是自家小老板了,虎着脸就质问过去。这人在公司的时候跟她杠着也就算了,怎么都进了娱乐圈拍戏了,还非得找她麻烦呢?秋渊往化妆台前的椅子上一座,单手搭着椅背,长腿交叠,每个动作都优雅得无懈可击,再加上化妆台前一排小灯泡打光,那样子就跟广告现场里摆拍似的。“我现在的职位是人事部部长,对墨氏的员工严加管理,有什么错吗?”
听到这句话,方文悦就气不打一处来,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道:“你也真好意思这么说。部长才结婚,你就宣布要去当演员拍戏,挂了个人事部长的职位,实际上工作全都是部长帮你做的,最后弄得部长连蜜月都没能过好。”
方文悦心想着,这都什么破弟弟啊,要是她有个这样的弟弟,她非得把这弟弟扔臭水沟里去不可!“你要是心疼我哥,可以多给他帮忙嘛。”
秋渊脸色发黑,不阴不阳地回了一句,旋即又恍然道:“不对,以后你连帮我哥加班都做不到了。”
“你不是真的要辞退我吧?”
方文悦脸色像是生吃了两根苦瓜,现在工作不好找啊!秋渊摆摆手,示意她镇定,只是,说出来的消息,让方文悦觉得还不如直接把她辞了呢。“公司内部调职,你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的特别助理。也就是说,你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需要去公司了。”
看着秋渊那一脸得意的样子,方文悦苦大仇深地问道:“我现在辞职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