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知道,就在他身边,也有着各种各样为了生活,甚至仅仅是为了活,而付出全部努力的人。谢念君,就是其中一个。洗涤全家的衣物,做早晚两餐饭,给顽劣任性的妹妹辅导功课,每周帮懒鬼舅舅检查账目。这是一个高三生每天的生活,而就是这样的生活重担之下,她还保持着年级第二的成绩。秋洛相信,如果不是他进了这所学校,以谢念君的能力,绝对是稳坐年级第一名宝座。“秋洛,秋洛!你想什么?”
谢念君摇摇秋洛的胳膊,不满他进了地铁以后就在走神。经过今天一整天的相处,她对秋洛已经没有了开始的疏远,在秋洛有意的亲昵之下,向来渴望和人亲近的谢念君也逐渐进入状态。秋洛猛然回神,看着拧眉瞪他的谢念君,心里有些高兴。刚刚带她回家的时候,她可是连坐在沙发上,都要规规矩矩,挺直后背的。拍拍谢念君的头顶,秋洛指指不远处的自动售票机,对谢念君问道:“我去买票,你要不要一起?”
谢念君看着那个和自动贩卖机差不多的机器,惊讶的小声道:“不去售票窗口吗?”
“那我们去售票窗口买一张票,然后再到售票机买一张。”
秋洛现在对谢念君心疼的不得了,但凡谢念君想尝试的,他都愿意带着她试一遍,简直就像是个对小孩子无上限无下限腻害的家长。谢念君眼里带着点跃跃欲试,推推秋洛的胳膊催促道:“那先去售票窗口。”
其实她心里更想看看自动售票机是怎么用的,但是本着好东西放在最后的原则,谢念君决定先去不怎么神奇的售票窗口看看。秋洛说了目的地,坐在窗口里的年轻女人板着脸,声音平板地道:“要几张?”
“一张。”
售票窗口里的女人往外看了一眼,视线落在谢念君抱着秋洛胳膊的手上,眉头微微一皱,但什么都没说。每天坐在这里,这些小情侣她看得多了,只是这么好的学校也有逃课的,倒是挺让人失望了。拿到那一张票,秋洛和谢念君撇着嘴互相对方一眼,知道售票员肯定也和肯德基里那阿姨一样,脑补了特别不着调的事情。站在自动售票机前面,谢念君戳戳秋洛的胳膊,对他问道:“你带硬币了吗?”
“这个就行。”
秋洛拿出一张十元面值的纸币,在谢念君面前晃晃,再塞进售票机的进钞口。谢念君瞪大眼睛,看着秋洛选好目的地,紧接着,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就在自动售票机下方传来。“去把东西拿出来吧。”
秋洛朝着售票机扬扬下巴,笑着催促谢念君。“嗯!”
谢念君点点头,如临大敌地蹲下去,伸手掏了掏,抓出来一把硬币。但是里面一张纸都没有。她有点懵地对秋洛问道:“票呢?”
钱被吞进去了,票在哪里?秋洛把谢念君抓着硬币的手摊开,从她掌心里捡出一枚硬币形状的塑料片状物。“喏,这就是了。”
“这是车票?”
谢念君把零钱胡乱塞进秋洛手里,夺过那枚硬币似的车票,翻来覆去的看。旁边也在买票的几个小男孩不带恶意的笑出来,都觉得这个大姐姐好有趣。谢念君红了脸,拽拽秋洛的袖子,咬着下唇问道:“是不是给你丢人了?”
在这个城市里,她这个年纪还没坐过地铁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满城难寻。“哪里丢人了?”
秋洛不在意的反问了一句,又在自动售票机上买了一张相同的车票,把零钱放进口袋,车票交给谢念君。谢念君手里攥着两枚车票,不解他这样做的用意。“怎么又买一张?”
秋洛把谢念君握着先前那一枚车票的掌心合拢,对她道:“这个你留着,要不是我坐地铁的时间太早,我一定也会留着我人生里第一张地铁票的。”
葱白似的五指握紧,感受着掌心硬朗的物体。谢念君觉得自己握住的不仅仅是一枚车票,也是她空白荒芜的十几年里,最美好的一份礼物。因为不是上下班高峰期,地铁里的人并不多,两个人一路坐到目的地,下车后走了没几步就到了秋洛的公寓。商场的送货车还没有到,秋洛看看时间,两个人决定干脆不上楼了,在楼下等。这样东西送到以后在楼下签收,让保安帮忙搬上去,就不用商场的陌生人进进出出,方便很多。只是,送货车没到,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却出现了。一名中年男人进入一楼大厅,左右张望。那中年男人穿着得体,保养得宜,若不细看,大概只会以为他也就三十多岁。大厅的接待小姐给秋洛他们泡了两杯红茶,谢念君才闻了闻茶香,就被冲到面前的中年男人吓了一跳。“君君,你是君君对吗?”
谢念君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骤然沉了下去。狂烈的喜悦袭上心头,让中年男人看不到谢念君冷淡的表情。他端详着谢念君的五官,眼底迸发出疼惜。“君君,总算找到你了,我是你爸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