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万次感觉到人生真是充满恶意。“马上就要寒假了，老师们希望寒假开始之前，你们两个可以整理一些平时的学习方法，或者是记忆方面的小技巧，给同学们办一场演示会，让他们在寒假里也能利用这些提高自己。”
杨金峰推推自己的金丝边眼镜，看着面前这两个孩子，心里由衷地感到自豪。他兼任高三A班和B班两个班级的数学老师，而A班的秋洛和B班的谢念君，则是一直占据着高三数学第一名第二名的宝座，这让学校对他的评价也提高不少。秋洛看了一眼身边不说话的谢念君，对杨金峰道：“老师，我没有什么学习方法或者技巧。”
“那你平时都是怎么学习的？”
杨金峰自然是知道，秋洛平时在学校基本不听讲，不过这样的学生他遇到过不少，很多都是因为平时课下看书多，或者早就在寒暑假被家长安排补课过了。“看一遍就会了。”
秋洛很老实地回答出实情。“秋洛，你们都高三了，这次的演示会对其他成绩一般的同学很重要，而且，以你的成绩来说，学校没有人会对你造成威胁的。”
杨金峰笑得有点不自然，还以为是这个孩子藏私。秋洛听完这话就觉得完全无语。他为什么要把这些普通人当作竞争对手？这对于他来说，完全和大学生欺负幼儿园小孩一样，幼稚又可笑。回国进这所学校之后，秋洛就一直把自己的身份隐瞒得很好，并且从来没对任何人提起过他的高智商。但是现在这种局面，秋洛觉得他不说不行了。总不能真的被冤枉成不希望有竞争对手的小人吧？就在秋洛都决定说出实情的时候，谢念君突然插了一句嘴。“老师，他说的是真的。”
杨金峰顿时头大，有些迟疑地问谢念君：“谢念君，该不会你也要说，你是看一遍课本就会了的吧？”
“我没有秋洛那么聪明，还是要靠合理的学习方法的。”
谢念君话音一顿，还是决定把替秋洛解释一下，“老师，你如果不相信秋洛的话，可以去看看他带来学校的书。看过了你就知道了。”
秋洛眼神微动，但因为老师在场，为了避免麻烦，还是没大咧咧去打量谢念君。她怎么会知道他都在看什么书？同样觉得奇怪的还有杨金峰，但是他转念一想，学校里的尖子生之间比较熟悉，这也是正常的，他们之间的交流会对成绩促进有很大帮助。“好吧，秋洛，你现在能带我去看看吗？”
杨金峰还是不太愿意相信，他只是个普通人，能做到现在国内一流高中的一流教师，也是争分夺秒拼出来的。也正是这样的原因，面对秋洛这种天才型的学生，他从心底觉得不可能。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正是因为自己平庸，才不愿意承认别人的杰出。“那老师跟我来吧。”
秋洛没什么异议，能还给自己一个清白，再好不过。谢念君心里长出一口气，老师跟秋洛去A班教室，那她就能暂时轻松一点，回B班待着去了。哪知道，杨金峰根本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谢念君，你也一起来，我顺便和同学们宣布演示会的事情。”
跟在杨金峰和秋洛身后，谢念君呲牙咧嘴地闭了闭眼，头一次这么讨厌和蔼可亲的数学老师，这也太没眼力劲儿了！无休时间，班里没有老师在，但是每个人都埋头做题，高三的紧张气氛，一踏进门口就能感觉出来。因为有之前的情书事件，这会儿有人发现老师带着秋洛和谢念君一起过来，教室里迅速响起悉悉索索的讨论声，大部分学生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放在平时，杨金峰肯定会想到不对劲，但是现在，在看清楚秋洛都在看什么书以后，杨金峰深陷于震撼之中，完全注意不到外界的不正常。从霍金所著的《时间简史》和《上帝创造整数》，到爱因斯坦的《论悬浮于静态液体的小粒子的运动，热的分子运动理论所需》，而且每一本都是英文原文书。这些东西，就算是翻译成中文版本，他这个做老师的都不一定能看的下来。“秋洛，你平时都在看这些？”
杨金峰表情略显僵硬，“那课本什么时候看？”
秋洛如实说道：“发到手的时候看过一遍。”
也就是说，除了拿到新书的那天之外，就再没看过课本这种肤浅的东西了。杨金峰深吸一口气，把书合上交给秋洛，却不小心让书里夹着的一张图纸掉了出来。在弯腰准备捡起图纸的时候，看清楚图纸内容的瞬间，杨金峰眼睛骤然睁大，喉咙有些发紧，他终于意识到一件事，这个孩子的智商，绝对超过一般人。“这……是你画的？”
杨金峰拿起那张图纸，明知故问地道。秋洛点点头，把图纸重新叠好，夹回那本书里。杨金峰叹了口气，回头对着谢念君苦笑道：“看来这次的演示会，要靠你了。”
指望一个能在画出航空火箭解析图的少年讲学习方法，就算他真的讲出来，估计全校都没有人能学得来吧？谢念君平时对这些方面并没有什么兴趣，也不像杨金峰那样一眼就看出那图纸的内容，但从杨金峰的反应里，她确定了一件事。秋洛绝对和他们这些埋头苦学的人不同，很大可能上，秋洛的智商要比一般人高，至于高多少，她就猜不到了。“老师，我可以给谢念君帮忙。”
秋洛脱口而出这句话之后，又添了句，“让她一个女孩子忙所有事情，我有点过意不去。”
杨金峰欣慰地点点头，对秋洛完全改观。一个普通的优等生不愿意分享学习方法，他会觉得这孩子自私。但是一个天才优等生没办法分享学习方法，却还愿意帮助同学，就会让人觉得这孩子实在太善良了。谢念君喉咙动了动，假装客气地拒绝道：“用不了多少时间，我也正好梳理一下学习方法。”
“我们关系也算不错，怎么能让你一个人累着？”
秋洛带着点暗示地朝谢念君眨眨眼，含笑的表情下，分明是威胁。看着秋洛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谢念君无比后悔，昨天真该对班主任说，她写的情书就是给秋洛的！而且这个幼稚的人渣第一名，还把情书都复印了贴到布告板上去！杨金峰因为秋洛的话，越发确认高三的年级前两名平时互相有交流，主动开解谢念君。“谢念君啊，秋洛都愿意帮忙了，你就让他帮吧，不然因为这个耽误了你的学习，老师也是不想看到的。”
有了老师发话，谢念君彻底没了拒绝的余地，只好认命点头。“秋洛，谢谢你了。”
面对谢念君咬牙切齿的语气，以及像是要吃人的虚伪笑容，秋洛从容点头，接受对方道谢。这种行为看在谢念君眼里，只有一句话，三个字可以形容：不要脸！临走前，杨金峰又把学习方法演示会的事情和班里其他同学说了一下，而后才离开。班里的同学都把秋洛刚才的主动帮忙看在眼里，心思活络的少年少女们，都从这个举动里，嗅出一点暧昧的气息。谢念君察觉到A班学生的视线，在秋洛桌面上拍了一下，震得书本文具都颤三颤。“你跟我出来一下！”
在江潮他们几个坏小子的哄笑声里，秋洛单手插兜，神态轻松地跟着谢念君一起离开教室。走廊尽头凸出的小平台上，谢念君两手环在胸前，凶巴巴地盯着秋洛。清楚地感受到对方一直上升的愤怒，秋洛及时开口解释他昨天发现的重要事情。“把情书复印，还贴到布告板上的人不是我。”
谢念君动作一凝，对秋洛没什么信任感：“我是直接把东西交给你的，除非是你后来扔了，或者给别人了，否则怎么可能有人复印得出来？”
听到谢念君连“情书”两个字都不肯承认了，秋洛内心深处涌起无力感。他从裤兜里拿出叠好的一张复印件，递给谢念君，指着上面的字迹说出他昨天的发现。“你看这些字，笔锋都很僵硬，你的字不是这样的。而会造成这种字迹的理由，只有一个。”
在谢念君的注视下，秋洛揭开谜底。“有人照着你写的字在纸上描了一遍，再拿去复印。会做出这么麻烦的事的人，应该是信还在你手里的时候，那个人曾经偷偷拿走过。为了不被你发现，才会描一遍，再把原件放回原处。”
谢念君在秋洛的指点下，也看出他说的那些问题，但仍是有些将信将疑。“那我给你的原件去哪里了？”
“呃……”秋洛摸摸鼻子，视线不自然地飘开。谢念君冷笑一声，把复印件团成团，扔回秋洛怀里，在秋洛手忙脚乱接纸团的时候，说出让秋洛心里拔凉拔凉的台词。“这件事以后不用再提，你也不用再给自己找借口开脱。”
“本来初恋这种东西就是年少无知的产物，谁年轻的时候没喜欢过那么一个人渣呢？”
人渣先生哭丧着脸，目送谢念君离开。“我的脑门上写着人渣这两个字吗？她干嘛就是不相信我？”
秋洛摸摸自己脑门，反复确认脑门上并没有刻着“人渣”两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