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不是解释这一切,反而是对墨子寒发问。“这墨家,还有谁不和我做对吗?”
墨子寒觉得她这问题问得有些好笑,这些年来,家族分支的那些人一直在蠢蠢欲动,墨统只不过是他们之中的一只出头鸟而已。柯语瑶叹息着摇头,很是失望地对他说道:“我还以为你能聪明一点,没想到,你和老太爷一样,眼下耳聋,连心都被糊住了。”
堂屋里光线昏黄的电灯泡照亮这不大的方寸之地,狭小却又空旷的屋子本身就带着点诡异,再加上这柯语瑶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墨子寒和秋惜颜都觉得背后有些发冷。难道说,墨家还有一个潜藏多年的幕后黑手,像是一条随时都在潜伏着的毒蛇,只等待合适的时机,就扑上来咬墨子寒一口吗?按照柯语瑶的说法,这个人的目标很可能一开始是墨老太爷,直到墨子寒继承墨氏,才把目标转换到墨子寒身上。这之中的时间绝非轻易就能一笔带过。如果真如柯语瑶所说的话,这个人未免隐藏得太深,也太可怕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墨子寒将几个人选在心里过了一圈,对柯语瑶说道。柯语瑶拍拍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当年墨远死后,是谁说你堪当大任,让你继承墨家的?”
墨子寒的眼皮骤然一颤,某个人苍老的面孔浮现在心头,往日里觉得尚且算是亲切的模样,如今有了种种猜测,却是觉得面目可憎起来。“你是说,四叔公?”
墨子寒的四叔公,算是墨家分支里最安分的一个。这人本名墨成业,早年当过教书先生,后来因为下乡而落下了两腿残疾的毛病,常年都只能在屋子里靠着轮椅活动。这些年都很少出门,而墨子寒当年继承墨氏,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个在墨家算得上不出世的四叔公出来说话,投了他一票。柯语瑶无奈的摇头,对墨子寒道:“你们怎么就真的以为他无欲无求呢?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会不会真的有人无欲无求,但是我知道,四叔公是个很可怕的人。”
墨子寒仍是有些不愿相信,他喃喃道:“当初四叔公推我做继承人,如果他真的有野心,就该推个傀儡上去,逐渐瓦解墨家,最终自己上位掌权才对。”
“那是因为老太爷和你都还没傻到那种程度。如果他真的那么多了,你们两个人会看不出他的打算吗?”
柯语瑶讽刺一笑,继续说道:“你以为这几年墨统为什么能得到墨家分支最大的资源,不就是四叔公在背后操控。墨统这个人,好大喜功,眼高手低,而且,还有个天大的把柄在四叔公手里掐着。”
秋惜颜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这些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按理来说,连墨子寒和老太爷都不清楚的东西,柯语瑶在国外多年,又怎么可能清楚?“这些轮不到你管,我只问你们,能不能相信我。”
柯语瑶显然不愿对于如何知道多提,她的目光漂移开去,语气有些疾声厉色。墨子寒一双锐利的黑眸在柯语瑶脸上一寸寸刮过,像是要把对方所有的伪装都刮除一般。“单凭你的一面之词,我是肯定不会相信的,你有证据吗?”
墨子寒对柯语瑶说道。“没有证据,我就不会大费周章引你们来了。”
柯语瑶从一直随身拿着的那个小包里拿出一个小型播放器和一把匕首。秋惜颜和墨子寒表情一肃,都对那把匕首有所防备,毕竟谁都不知道,柯语瑶今天做的这一切,会不会是一个局。但是,就在两个人精神绷紧的下一秒,眼前迸出的一片猩红,让他们两个同时露出大惊神色。柯语瑶的确拔出了那把匕首,只是,她是将匕首朝着自己的左上臂扎了进去。在秋惜颜和墨子寒惊愕的注视下,柯语瑶咬牙划开自己左上臂的皮肤,从里面取出了一块储存卡。“这种东西,放在自己身上是最安全的。”
柯语瑶把储存卡和小型播放器递给秋惜颜他们,“要看什么自己看,我得包扎一下。”
墨子寒伸手接了那块还带着鲜血和体温的储存卡,皱眉看了一下,最后忍着恶心在自己裤腿上把储存卡擦干净,放进了播放器里。秋惜颜见到柯语瑶早有准备地从包里拿出药粉,姿势别扭地用右手洒在伤口上,再用更别扭地姿势试图自己给自己缠绷带,最后还是“哎”了一声,站起来走过去,抢过柯语瑶手里的绷带。“这种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比较好。”
秋惜颜不管柯语瑶惊讶的表情,先重新把盖住绷带的纱布放好,再熟练地一圈圈缠上绷带,最后从柯语瑶包里拿出剪刀,把纱布剪断,打了个结。柯语瑶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会,低声道:“谢谢。”
“如果那个录像真的有用,这一次是我们该谢谢你。”
秋惜颜也不知道该对这个同胞而生的姐姐怎么办,她们两个敌对太久,墨泠如今喊她一声妈咪,而柯语瑶却已经手术摘除了子宫。怎么想,她们两个都是各自朝着各自选择的路越走越远,再不会有回头相遇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双胞胎的心灵感应,柯语瑶看了秋惜颜一眼,淡淡道:“你不是我妹妹,我也从来都没有妹妹。”
她是从小被墨家当作童养媳一样养大的,谨小慎微,看人脸色。早就忘记骨肉亲情是什么东西,事到如今,再说那些,也太假了。墨子寒手里的视频空白部分终于放完,对话声在堂屋响起。“墨统,下一步你该做的,就是杀了墨子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