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竟然是这样的结局。雷声轰鸣,闪电刺眼,周寒墨睡得不算安稳。莫安然杵立在病床旁边,往点滴瓶里加了一点镇定剂,帮助他熟睡。一旁周永冷眼旁观,并没有上前阻止。“后半夜他应该能睡得好一点,你最好拿点热水和毛巾替他敷一下腿。”
骨头还没愈合就遇上这样的雷雨天气,最容易落下病根。周永点头,转身就去独立的浴室里准备热水了。这里是VIP病房,自然一应俱全什么都有。莫安然环视一圈,觉得没什么能做的了,便抬脚从病房里出去。莫安然从周寒墨的病房里头出来,想了想,走到一旁的座椅上给颜清然打电话。电话那头颜清然的声音有些疲软,精神不算太好。“怎么了?有力无气的样子。”
莫安然戏谑的笑,调侃,“这次去可是商量你终身大事的,怎么一点待嫁新娘的兴奋都没有。”
“二哥……”颜清然的声音拖长,带上疲倦。莫安然举白旗,“行了行了,不问了。”
顿了顿,转了话题,“只是你真打算不见他了?人家为了你三番两次豁出去性命,你现在心肠倒是硬的跟石头一样,居然还能若无其事的跟林韶峰去见公婆。”
莫安然翘着二郎腿,很是惬意的姿态。那头颜清然沉默片刻,声音很是疲惫,“他……没事吧?”
再多的话在心里绕过圈子,最后也只能变成这一句苍白的询问。不是不担心,不是不想看,而是不能。莫安然了解的轻叹,“他没事,就是一点皮外伤,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末了又想了想,补了一句,“你们这么纠缠也不是办法,放不开,却又不能在一起。凡事总要有个结局,这么一直僵持,算怎么回事。”
颜清然不说话,呼吸轻轻的喷在话筒上,叫莫安然听得揪心。他没事就好!颜清然在心里叹息一声,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叫安然去看他,是她现在能为他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守在他身边,不眠不休的照顾,那不是她颜清然的身份应该去做的事。他有自己的妻子,那些,该是他妻子的事。“我看他现在为了你连命都肯不要,确实是把你放在心上了。既然你也爱他,不如你们把各自身边的麻烦解决了,大大方方在一起吧!”
莫安然劝诫。这要是放在以前,打死他都不相信自己会劝颜清然和周寒墨在一起。颜清然知道莫安然所谓的麻烦是什么,一个施佳媛,一个林韶峰。偏偏,哪个都不是好打发的人。况且,他们都不是只为自己活的人,身后有一大堆的顾忌,怎么可能说解决就解决呢。“安然,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颜清然无奈道,“我和周寒墨……我和他……”颜清然欲言又止,无数的话在舌尖上打转,却始终蹦不出牙齿。她和周寒墨,也就这样了吧。不管是世俗观念,还是她自己的道德底线,都不允许她和他有再进一步的接触。况且,黑子的威胁一天不解除,周寒墨和她靠的越近,就会越危险。“算了,你们都不是三岁小孩了,这些事情自己也知道该怎么处理。”
莫安然无奈妥协,不再过问,“只是人家救了你的命,还不止一次,总是一份恩情。”
颜清然又沉默良久,才轻声说了句,“我心里有数。”
莫安然“嗯”了一声,挂了电话。有数就好!颜清然从来不是个需要别人指点才能前进的软弱女子,她有自己的主张,也从来都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砰!周家书房内,周世宏将一个上好的青花瓷古董花瓶扫落地上,满是褶皱的脸遍布怒容。“好一个周寒墨,还真是长本事了,为了一个不明不白的女人屡次把自己送进医院,他的野心都让狗吃了吗。”
周世宏捶打着桌面,白花花的胡子气的一翘一翘。周寒宣噤声站在一旁,他虽然知道这件事情肯定瞒不过老爷子的耳目,却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而且,他竟然这么生气!“爷爷,大哥也是……”“你给我闭嘴!”
周世宏怒吼,打断周寒宣的辩解,与年龄不符的沉黑眸子爆射出一缕精光,直视周寒宣面颊,“现在是他自己不争气,你也不能怪我不顾念亲情。从明天开始,你给我积极一点,趁着周寒墨不在,想办法把他手上的股份给我拿回来。”
周寒宣清俊的面容上浮出一丝怒意,“爷爷,大哥不管怎样也是周家的子孙,您一定要做的这么绝吗?”
“你知道什么!”
周世宏怒吼一声,看着周寒宣的眼中有恨铁不成钢的惋惜。周世宏其实并不是周寒墨兄弟的亲爷爷,而是他们爷爷同母异父的兄弟,是周寒墨爷爷祖辈们重组家庭时,由女方带来的孩子,一直寄养在周家。按理来说周家的产业确实不应该由周世宏来打理,所以这一点上也一直有人诟病。周寒墨兄弟的父母当年发生空难去世,爷爷听闻噩耗当即心脏病发,不久之后也是撒手人寰。此后,周世宏接掌周氏集团,并承担了抚养兄弟两人的责任。周寒墨自小性子高傲、自负,总是目空一切的样子,因此周世宏对他极为不喜,更为疼爱周寒宣。后来无意中捡到了被人抛弃的周子柔,又将一腔疼爱给了这个小公主。偏偏是周寒墨,这个周家正统的大少爷,反倒像个外人一样,从小就没能得到多少关爱。周世宏原本以为,这样至少可以压一压周寒墨的性格,让他知道收敛。没想到,竟然适得其反,如今的周寒墨越发浑身带刺,像个冰山一样叫人退避三舍。其实没有谁知道,这个一向对周大少严厉苛刻的老人,其实对这个孙子也是极为疼爱。只是这样的疼爱被他隐藏在了严肃的外表之下,轻易叫人看不出来。周寒宣也是怒吼,“我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至少知道,爷爷千方百计要赶出周家的那个人,是我周寒宣的大哥,一脉血缘关系下来的唯一的亲人。”
这句话,格外伤人!老爷子的双眼霎时赤红一片,指着周寒宣的手指颤抖不停,好半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好!好!好!他养的好孙子啊!他们是相依为命的亲人,而他却是外人!他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受尽多少人的指责也从来面不改色,如今却因为自己打小疼爱的孙子的一句话,而气的差点背过气去。周寒宣也被老爷子的反应给吓到了,赶紧上去给他顺气,嘴里道歉,“爷爷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世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虎目中自有一股威严,“既然你还叫我爷爷,那你就必须听我的话。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周家被他给毁了!”
周寒宣还想辩解,却被老人眉眼间的疲态和苍白的面颊给压了回去。说到底,他们两个都是他的亲人,却偏偏势同水火!他真的很难想象,当有一天,自己和大哥的合谋被爷爷给知道了,会不会直接将这个年近迟暮的老人给气死。叹一口气,周寒宣从书房里退出来,回房间锁好门后拨通了电话。“咱们的事情得加快速度才行了,老爷子怕是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