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承哲点点头,带着想笑不敢笑的表情转身出去,程致远看着也不跟他计较,只低了头装作忙着要签署文件的样子。等徐承哲出了门,他才搁下笔,勾起电话拨打一个座机号。上官琦一般不会出门,平时也没有什么人会找她,不怎么用手机,当然也不会用手机上网看新闻,她是彻底的远离网络回归自然,平时种种花草,养养宠物,看看书,听听音乐什么的一天就过去了,日复一日也好像适应了下来。所以到现在她还没什么反应,程致远真的不会感到有多意外。电话是负责照顾上官琦起居饮食的大婶接的,上官琦正在花房里浇花,大婶拿着电话过来时,她已经知道是程致远,这个电话,不会再有别的人会拨打。“怎么了?你很少在这个时候打来。”
上官琦放下花洒,边笑笑的接着电话,边走到阳光花房里的一张摇篮式吊椅上坐下,光了脚荡在半空晃来晃去。“在做什么?”
程致远今天心情不错,唇角一勾低低笑起来,音色如醇。“浇花。”
每天都重复着相同的工作,其实打发日子就是这么回来,任何事情总是得付出相应代价,你要平静的生活,就得先耐得住寂寞。“你没有任何问题要问我吗?”
“我应该给予你什么样的反应才符合你的要求?”
上官琦还是笑笑的,除了故作镇定,以不变应万变,她还能怎么样?对于一个成熟且样样拨尖的男人,愿意等一年零三个月,已经非常不错。他只是,把他们的关系明朗化了而已。程致远没说话,眸睫半垂,这个女人总是能够用淡淡的一句话把他挠得心肺俱痒,又若无其事的粉饰太平。上官琦见他没说话,放缓了语气:“我早上看了。”
“然后?”
程致远终于说话。“然后……”上官琦叹气:“照片拍得挺不错的,告诉他们我很喜欢。”
“很喜欢为什么叹气?”
“叹气是因为……别人不知道其实你小气。”
程致远愣了一下,勾唇笑开:“下班后我去接你。”
“不要。”
“为什么?”
“我相信现在整个H国举国上下都对我展现出极浓厚的兴趣,尤其是你的对手,我不想让自己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已经是了。”
程致远淡淡的勾着唇弧:“我们家饭桌上,都在谈论你,我奶奶想见你。”
上官琦静默片刻:“致远,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这样的进展太快,她缓不过来。“不需要做心理准备,我奶奶很开明,只要我带回家的不是一个男人,她都可以接受。”
上官琦扑噗一声笑起:“看来你的行情的确很让人担忧。”
“我的行情一向不太好,你知道的。”
程致远好心情的配合着她开玩笑的说。她的反应超出他的预期。分开一个月,才深切的感觉到她的细微变化。她对他,感觉比以前更靠近了。抽离思绪,他说起正事:“今天家族聚会,大家都想见见你,你陪我出席?”
上官琦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好,于是说:“我可以不去吗?”
家族聚会,见了家族成员,很多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程致远沉吟了一下,也没太强迫她:“如果你真的不想去我也不勉强你,过两天我弟弟结婚,你做我的女伴?”
“程怀远?他与朱子若都结婚了吗?”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都一年多过去了。朱子若痴恋伊藤雷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这一晃眼,都结婚了。“子若怀孕二月,他们奉子成婚。”
“双喜临门,可喜可贺。”
上官琦微微弯了眸,眼睛在笑,心没在笑,该在一起的,都在一起了,该散落天涯的,也早早分开了。很多事情注定有命数。她睫半垂了一下,问:“我可以问一下……宴客的名单中,有伊藤雷夫妇吗?”
以顾惜与朱家的深厚渊源,朱子若不可能不邀请他们夫妇。程致远抿了抿唇,最终选择坦言:“左野雨也会出席,她是朱子若的金牌客户。”
上官琦没有作声。也就是说,雷和望,都会过来。程致远静声等待,两人俱是静默,像是等待沉淀着什么一样。“总得是要面对的不是吗?我陪你去。”
她并不是不想见他们,她只是不想……与过去有所牵连。与程致远在一起,感觉也不错。虽然没有轰轰烈烈,但程致远对她,真的是发自内心。“我很意外听到你这样的回答,你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总是轻易的便能让我感到惊艳。”
“没你说得这么夸张。”
上官琦失笑。有内线拨入,程致远瞥了眼,笑笑说:“我得去开会了,吃完饭我过去看你。”
“别,我不想你的家人以为我是那种很蛮缠的女子,你忙你的就好,家族聚会很重要,别因为我而错过。”
程致远皱皱眉,还是说了一声:“好。”
程家人全聚在一起的确是很难得,连他自己都忙得一月难在家里几天,这次是因为程怀远要结婚才会聚得这么齐的,豪门婚嫁,家族盛事,不能不齐。上官琦收了电话,坐在摇椅上,轻轻的晃来晃去。她看着电话,低垂的眸光长久的定落在按键上,许久都没有动一下。原来有些号码,早已烂熟于心,不用翻阅电子手帐,也能清晰涌现脑海—她对数字一向极其敏感。这一年,她从未曾想到要联系好友,因为明白关联深在其中,因为不想得知某些她不想要知的消息。怕自己忍不住拨出号码,她把电话搁下,起身提起花洒,重新把玻璃阳光花房里已经浇过一次水的花,全部重新浇一次。无论躲多久,始终都要面对。有人说,忘记伤痛,时间与爱。时间未够,恋爱未满,如何能够自己欺骗自己说伤口复原?既要面对,那就不必再畏畏缩缩的躲在程致远的身后。要站,就站在他身旁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