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聂家影被救下,常雯再也强撑不住,白眼一翻,晕死过去,房间中顿时又是一团慌乱。聂家影无力闭上眼,彻底瘫倒在周晓逸怀里,如果可以,她多想像母亲一样昏睡过去,那样便不用在面对这一切,或许醒来后,会发现先前经历过的种种残酷都只不过是一场梦。虽然聂家影没有提出上诉,聂家佳依然被判处三年徒刑,常雯的身体本就不好,经此一事,更是身心俱疲、病倒入院。聂家影自从事件尘埃落定,睡了整整两天两夜,醒来忽然变了个人似的,时常望着窗外发呆,面无表情、双目空洞,仿佛筑起一道不容逾越的心墙,拒绝任何人的靠近。这样的聂家影令周晓逸心焦又心疼,常雯躺在医院,他实在不放心让她独自一人呆在家里,于是决定把她带回自己的住所照料,起初心里还有些忐忑,怕她拒绝,但当他向她征求意见时,她却是面色茫然,一双眼毫无焦距,似乎看不到他的存在。周晓逸心口骤然一疼,小心抱住她,他知道她正在承受巨大的苦、窒息的痛,但他不知如何安慰,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替她承受这苦、这痛。可是如今,只怕连这也成了奢望,因为他在她眼里,已经看不到自己的影子。今天的天气很好,碧蓝天空万里无云,明媚的阳光落在绿树上,透过枝节投向地表,留下暗影斑斑。几个半大孩子正在绿茵下玩耍,欢笑声不时响起,那样清脆,那样纯粹。聂家影独倚窗边,望着那些孩子,许久许久,唇边终于露出一抹笑意,虽然极浅,却足以照亮立在她身旁的男人的整个世界。一阵微风拂过,乱了女子额前的发,边上男人抬手,将那发拢至耳际边,垂了下来,再次拢至耳际边,又再次垂下……“等会我上医院看看阿姨,你一个人在家乖乖的,知道吗。”
当那几缕发终于稳稳落在她耳朵边,他轻轻道。女子依旧望着窗外,不曾抬头,不曾回应。若说他的世界方才因她的笑容亮起的话,那么此刻,便又是她亲手将那抹温暖攫了去,他的心、他的身、他的整个人再次陷入黑暗冰冷中。敲门声突然传来,周晓逸也回过神,开门见是他,表情有一瞬间的愣怔,“昨天你不是回去了吗?”
王伟更想不到会在此处见到她,那个神秘的女孩,她现在就站在他面前,虽然只是看到侧脸,但他几乎可以确定,就是她!“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伟脸色涨红,欣喜若狂。聂家影总算回头,淡淡扫了他一眼,复转过头去。就是这一眼,让周晓逸好不容易复苏的心又沉了下去。他心疼这样的聂家影,同时也害怕这样的聂家影。一刹那,王伟明亮的眼神黯然下去,眼前的女子虽与她有几分相似,可细细一瞧,仍能辨出并非同一个人,“奇怪,她们两个怎么会这么像,我都认错两回了。”
周晓逸不语,沉默良久,而后转眸,深深看了聂家影一眼,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托出。王伟一脸不可思议,未想过她们竟然是亲姐妹,怪不得会有三分相似……王伟微微一笑,真好,又窥探到一个秘密,同她的距离又拉近了。王伟的心情一开始是愉悦的,但是随着周晓逸愈往后的叙述,他的表情无可避免越发凝重,到最后,全身竟难以遏制的颤抖着,他恨,命运对她如此不公;他也叹,她竟走上这条路。“我错了。”
周晓逸轻轻阖上眼,声音渐轻,“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窗外孩童笑声依旧,屋里却再无声响,所有空间被缄默填满,不留一丝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