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午后,金黄的阳光穿过翠绿的新叶温柔地抚摸大地,天空中偶尔飘过的白云时卷时舒。时任豫州节度使的黄云岳惬意地微眯了双眼,倚在府中的床榻上懒地起身,想他因了兄长的功绩,得以跻身节度使之位,做一方封疆大吏,本也不再存什么别的奢望,宁愿平平庸庸,老死在任上。然而适逢先帝驾崩,少林盛会首当其冲,他得了些消息,明知万不能让暴乱发生在自己辖内,却无好法,心中不免惴惴不安,好在他新纳的月姨娘聪明机警,提议他先下手为强,于是黄云岳忙不迭地先是携了厚礼书信给自己的靠山,当朝的右相,又具摺一一陈奏皇上请旨,先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谁知右相风诗城本文科状元出身,向来不耻武林的草莽之辈,当即给黄云岳的命令是要让武林一脉消失。黄云岳不屑一顾,他自己清楚的很,这是远在京城的文官一厢情愿想当然的想法,即使调集所有的兵马,也架不住武林草莽中人的群起反击,右相心中那点见不得光的心思,他多少也能揣摩出来,怎肯赌上自己和家人的生命安全,替人作嫁,招惹了那么些个亡命之徒,于是早早地准备下了对策。本来密折专奏,事属机密,然而皇上批复了他的密折之后,朝廷企图派兵剿灭武林的消息竟然不胫而走,而他自己,竟也算的上因祸得福,迎来了一波波的客人……恰时黄云岳心安理得的偷了懒,带着美梦初醒的朦胧,心里仍沾沾自喜可以借着此事发一笔横财,也好颐养天年,却不想乐极生悲,突然到访的白衣少年彻底粉碎了他的太平……恍惚间,黄云岳眼睁睁地看着白衣少年一路踩着阳光的影子悠闲地踏来,每走一步都似鼓点般敲打在自己心田,激地他心怦怦乱跳,不能自已。黄云岳不由暗呼晦气,开始他接到小厮的禀告,正懒洋洋地等到着新一批银子的上门,漫不经心地瞧了礼单几眼,并不在意,然而猛然间他发现事情有些不对,这递过来的礼物是别样的熟悉,一个念头吓的他立刻清醒了过来,这竟不是写满金银珠宝的礼单,密密麻麻地小字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他收受的每一笔贿赂,事无巨细,好多连自己都不曾在意,经着提醒,才隐约有些印象。黄云岳越看越心惊,背后忍不住冷汗淋淋,他彷徨地想从外面的阳光里汲取一丝温暖,却发现原本柔和的阳光如今显得格外的刺眼,少年的身影沐浴其中,笼罩着一丝神圣地光芒,白衣飘飘像极了九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揉揉眼,但见人影越来越近,黄云岳仿佛已经看到那张笑容可掬的娃娃脸,笑意越来越厚,却甚似数九寒天间严霜拂面,寒意入体,深入心底。黄云岳只觉自己再也坐不下去,赶在少年到来前站起了身子,眼见少年恭谨地深施一礼,竟不敢直视,万千思虑间,只听对面的少年娓娓道来:“小子无状,叨扰大人,文子枫在此向大人请罪。”
脑中一个激灵,就是先皇两任皇后的幼弟,相传以总角之年亲领潜龙暗卫,杀伐决断,保的今上坐稳了江山的少年,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下意识欠身还礼,放软了语气,颤抖了声音:“枫少折煞下官,有什么吩咐,还请少爷明示。”
“将将……”正在此时,环佩响叮当,红裙摇曳,蛮腰轻拧,施施然一位美妇走来,眼波含情,盈盈一礼,顿时给肃杀的气氛带了些旖旎,黄云岳精神一振,从容了许多,却是他近来宠爱有佳,颇多倚仗的月姨娘到了。月姨娘亲执了茶盘,从下侧徐行,于文子枫右翼伫立,置茶盘于几上,双手捧送了热茶,宾主俱皆含笑欣赏美人奉茶的过程,不忍扰了这一雅景。月姨娘素手轻缓,柔柔含情,谁料异变突起的那样快,前一刻还千娇百媚的美人不经意间陡然变色,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支金簪,近身刺向文子枫。“月儿,住手!”
危急之刻,黄云岳倒也还算镇定,大喝一声盼能阻止一二,却只来得及看见濒死的美人转盼回顾间那一抹歉意。柔软的身子缓缓倒下,黄云岳颓然跌坐椅上,愣愣不知所措,半晌才似想起什么,神情复杂地望向文子枫,只见少年的笑意不增不减,恰到好处地停留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黄云岳心惊肉跳,满头大汗,扎煞着手,腿突突打颤,站立不稳,涩声道:“你……她……哎!”
文子枫脸色骤然变冷,阴厉的眼神扫过,本已口不能言的黄云岳更是立时闭了嘴,垂下了头,文子枫脸色稍霁,一抹冷笑扯起,口中倒是给足了黄云岳台阶:“黄大人受惊了!”
仿佛刚刚记起,一拍脑袋道:“您看下官小小的年纪,脑子却不中用了,忘了告诉大人,您身边的月姑娘可不是简单地人物,也算是前朝王族中人呢,她潜隐在大人身旁,可没怀什么好意啊,如今除了,大人也算安心了。”
“啊!”
黄云岳又是一惊,只是今日受的惊吓一多,听到此话,反而没有想象中的反应剧烈了,脑子也被激得清醒了许多。“多亏枫少提点,下官……下官失察了!还望枫少给下官指一条明路。”
唯唯诺诺间,黄云岳还是不得不明白,自己早已卷入无底的漩涡,成为别人手里的棋子,既然文子枫已然找上门来,必是有十足的把握,自己如是有丝毫地不从,“嘶!”
禁不住又是一个冷颤,想起刚刚那神出鬼没地身手,下意识地摸摸脖子,胆颤心惊。“黄大人客气,一切还靠大人做主呢。”
文字枫板着的脸彻底缓了下来,浅浅的笑,又是一个阳光无害的少年模样,一派自然的执后生晚辈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