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陆柯言便醒来过来,怔怔的望着天花板,这已经是第三天了,自从她那天从书房听到颜雪死了的消息之后,她每天晚上都会难以入睡,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总是噩梦缠身。陆柯言不敢表露出一点知道真相的模样,可心底对颜雪的愧疚却压得她几乎无法呼吸。等陆柯言起床时,单亦辰已经早就去晨练了,桌子上有他做好了的早餐,因为心中一直记挂着颜雪的事,陆柯言味同嚼蜡般的填饱了肚子。等她将剩下的食物收拾了之后,单亦辰也正好回来了,陆柯言定定的看了他几秒,随后在心底为自己打气了之后才缓缓开口,“单亦辰,我……”“阿言,我……”单亦辰也是算好了这个时间陆柯言已经起了床吃了早餐才回来的,他也是想了好久才做出了这个决定,却不想,两个人竟是一同开了口,又同时顿住。沉默的空气在两人的周身蔓延着,最终还是单亦辰先开了口打破这尴尬的气氛。“阿言有事跟我说的话……就先说吧!”
陆柯言仍然沉默着,天知道她之前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开口,一被打断就像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样失去了所有的勇气,抬眸见单亦辰仍然在等着她,深吸一口气,轻声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口。“颜雪她……现在怎么样了?”
声音中的颤抖连她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可却被单亦辰敏锐的察觉到了。单亦辰见陆柯言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心中止不住的叹息,决定将事实告诉她。“阿言,其实……三天前的凌晨,颜雪就被发现死在了医院。”
他话音刚落就发现了陆柯言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却仍然固执的看着单亦辰,“是我的错对么?是我害死了她。”
单亦辰将陆柯言小心翼翼的抱起放在沙发上,然后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背,“不是你的错,颜雪的死……不是因为你,你不要乱想,我和子豪还在查害她的人,你不要自责了。”
陆柯言不再反驳单亦辰的话,努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然后一脸坚定的看着单亦辰,“我想参加颜雪的葬礼。”
单亦辰伸手拢了拢陆柯言的发,心中却在考虑,但一想到这几天颜参谋的模样,一看到自己就恨不得吃掉自己,就下意识的摇头,可看到陆柯言哀求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要求。……“老同学,老同学,我这里有消息了!”
郑嘉妍一脸欣喜的推门而入,将电脑放在穆景天的面前。穆景天抬眸看去,却发现不过是条吊唁死人的讣告罢了,便立即移开视线。他怕自己会克制不住乱想,但愿这个死了的,不会是陆柯言,努力控制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这个算是什么消息?别告诉我这个死了的是陆柯言!”
语气虽然是不常见的开玩笑,可越是如此,越让人知道他其实也在害怕。郑嘉妍无奈的轻叹一声,竟不知道陆柯言竟在穆景天的身上扎下了这么深的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消息就能让他忍不住情绪方寸大乱。心里有些酸,可还是告诉自己要以大局为重,先把陆柯言找出来之后再和她公平竞争,如此想着,心里又好受了一些。“这个讣告是写给一个名叫颜雪的女人的,听说她和那个单上校关系挺不一般的,她的葬礼很多军区的首长都会去,我已经弄到地址了。”
穆景天皱眉再三思量,随后好奇的问:“这个女人,怎么死的?出了车祸还是得了癌症?”
郑嘉妍有些无语于穆景天的想象力,张口就想回答了他的问题,却发现自己完全忘记了问给自己消息的人这个问题,只好讪笑一声,敷衍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咱们去了不就知道了么!”
见郑嘉妍这个反应,穆景天就知道郑嘉妍肯定也不知道,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点头同意了郑嘉妍的建议,“葬礼……什么时候?”
“后天下午,咱们中午去,早点打听你老婆的下落,免得晚了参加葬礼的人多,不好办事。”
郑嘉妍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敲了敲,随后扬起一抹微笑,一切准备就绪。穆景天只有一想到后天自己有可能可以看到陆柯言,心底就满满的都是心安,也不管郑嘉妍是否还在,靠上椅背闭目养起神来,可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郑嘉妍无奈的看着穆景天,视线贪婪的停留在他英俊的面容上,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肆无忌惮的将自己的情感显露出来。看着他脸上难掩的疲倦,也知道他这几天没日没夜是有多辛苦,一抹心疼在脸上浮现,最终在沙发上拿起毯子盖在了穆景天的身上,随后转身离开书房。颜雪葬礼的当天,单亦辰一大早便与陆柯言悄悄离开了军区,两人到达现场时,来吊唁人还不多,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颜家亲戚围着颜雪的冰棺哭泣。陆柯言一看到现场正中央摆着的一张颜雪笑得灿烂的黑白照,眼泪就不禁涌了出来,腿也不自觉的向前迈着,让她身后的单亦辰拉都拉不住,只能紧跟着他进了会场。在冰棺前哭的最厉害的妇人就是颜雪的妈妈,在听到亲戚的提醒说有人来了,先是愣了愣,按理说吊唁的人都安排在下午才是,这么早都是亲戚。忙起身来迎,可一看到来的人是单亦辰,便立即冷下了脸,再瞥见他身边的陆柯言,更是直接变了一张脸。“你们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们。”
陆柯言早已料到颜雪的母亲会这样对自己,可在听到颜母的话后,身子还是忍不住颤了颤,好不容易稳住了情绪,一开口便又哽咽了起来,“阿姨,对不起……我只是想来看看颜雪。”
颜母冷哼一声,看着陆柯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更是十分不喜,冲到陆柯言面前扬手就是一巴掌。“你走!我们颜雪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吊唁,要不是你,我们颜雪怎么可能会死,都是因为你,你滚!”
单亦辰完全没反应过来颜母竟会直接一巴掌打在陆柯言脸上,便也没来得及拦住,一脸阴沉的看向颜母,他如何被颜家两老打骂都可以,却绝不允许他们对陆柯言有半点侮辱,刚要开口,便被陆柯言紧紧抓住手拦了下来,单亦辰顾及这陆柯言,也只好忍了下来。颜母完全就没有控制音量,所以周围的亲戚都听到了颜母对陆柯言的指责,便也纷纷指责起陆柯言的不是,更有甚者要拿出棍棒来赶陆柯言与单亦辰。颜母看着陆柯言一脸木然,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便调转了枪口话峰指向单亦辰。“单小子,这么多年,老颜对你怎么样你心知肚明,如今,为了一个女人……你今天带这个女人过来,是嫌她害死了小雪不够,还要来气死我才行么?”
说着,颜母就是一副喘不上气,难以呼吸的模样。颜雪的外祖家有遗传的哮喘,见颜母如此反应,纷纷围了过去,外围边上的人还不忘赶单亦辰与陆柯言离开,“你们还不走,是非要气死颜雪妈妈才甘心么?”
单亦辰没想到颜母竟然真的会有发病的迹象,冲着她微微鞠了一躬,随即与陆柯言一起朝着冰棺的方向深深的鞠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之后,这才带着陆柯言离开。会场不远处的停车场里,陆柯言红着眼睛坐进了单亦辰的路虎,沉默着什么话都不说,让一旁的单亦辰看着十分心疼。直直的看了她半天,确定她没有精神崩溃的迹象,这才发动车子。他们的车子刚驶出停车场不久,一辆宝蓝色的法拉利就开进了停车场,正好与黑色的路虎擦身而过。宝蓝色的法拉利里,穆景天坐在副驾驶上低头噼里啪啦的将电脑键盘敲得直响,驾驶座上的郑嘉妍看着他一副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不知疲倦的模样,无奈的叹息摇头。而黑色的路虎里,陆柯言同样坐在副驾驶上,双腿微屈,将整张憔悴的小脸埋在两腿之间,让人完全不知道她在干什么,驾驶座上的单亦辰同样一边注视着面前的路况,一边还不忘紧紧关注着陆柯言的动态。见她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也不由的轻叹一声,大手覆上他的脑袋揉了揉,一切尽在不言中。两辆车擦身而过的一瞬间,穆景天刚好觉得脖子有些僵疼,便抬起头,目光正好落在了路虎车上。惜一闪而过的一瞥,却只让穆景天锁定到了了单亦辰的侧脸,他总是觉得有些熟悉,却记不起是谁,再一想到今天来此的目的便马上将脑海中多余的杂念给抛在了脑后。穆景天与郑嘉妍到达会场时,颜母才刚平复了心情,整理了妆容,正好看见提早来了葬礼现场的两人,想起之前也是一男一女携手进来的陆柯言与单亦辰,不由的好奇起两人的身份。郑嘉妍早已有过调查,自然认得出颜母的身份,挽上穆景天的手臂,大大方方的开口向颜母打招呼,脸上也染上了一层哀伤。“阿姨,请节哀!我是小雪以前的同学,这个是我的男朋友,我们之前一直在国外,前几天回国,却听到了小雪的死讯……实在是……”一边说着,郑嘉妍还不忘拭了拭瞬间变得微红的眼角。站在她身旁静静的当着摆设的穆景天看着她逼真的演技,嘴角不禁抽了抽,这个女人说起谎来连眼睛都不带眨的!按理说,颜雪的几个要好朋友颜母基本上都见过了的,却从来没有见过郑嘉妍。颜母的心底虽然有些疑惑郑嘉妍的话的真假,可看着她的模样又不像是在作假,便轻叹一口气,“小雪她……诶,若不是那狐狸精连累了我家小雪,小雪又怎么可能会就这么去了呢?丢下我和老颜,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着,颜母便又开始落起泪,一旁的亲戚都劝慰她,让她不要太过伤心,注意身体。穆景天与郑嘉妍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好奇,随即,郑嘉妍对着颜母一脸愤然的开口问道:“阿姨,是哪个狐狸精,竟然害了小雪,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大的本事。”
随后想起自己打听到的单亦辰和颜雪关系不一般,难道是情敌?郑嘉妍不禁在心底猜测着,随后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阿姨,我记得小雪和一个叫单亦辰的男人关系不错,是因为这个男人么?”
颜母原本还有些不太相信郑嘉妍的身份,可一听她连颜雪与单亦辰的事都知道,便也不再有顾忌,向倒豆子一样将自己肚子里的苦水全倒给了郑嘉言。“之前,单小子不知道打哪里带回了一个狐狸精,便把我们小雪丢在了一边。可怜我们小雪还喜欢着他,相信他能回心转意,谁知道……”颜母微微顿了顿,抹了抹红肿的眼睛,好半天才抑制住了心底的激动,继续给郑嘉妍讲。“谁知道这个女人却害得我们小雪被捅了一刀,在医院躺了半个月都不见好……好不容易有了点好转,却又突然就死了,我们这做父母,怎么能不痛心,我的宝贝女儿怎么能给他们这样践踏。”
郑嘉妍皱眉思索着,颜母口中的“狐狸精”会不会就是陆柯言,却又怕贸然问了他们会引起怀疑,便拍了拍颜母的背为她顺了顺气,咬牙切齿的做出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这个单亦辰可真是个人渣!今天别让我看见他,否则一定要把他打得他爸妈都不认得!”
一旁的一个亲戚听到这话立马冷哼一声:“哼,他已经来过了,一大早就带着那个狐狸精来假惺惺的过来吊唁我们雪雪,把雪雪妈气得差点过去,他们也不好意思再待这里,刚走没多久呢!”
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穆景天突然想起了之前进停车场时看到的那个侧脸是单亦辰的,再一想到那辆路虎的副驾驶上确实是有个女人的,这么一想,越发好奇起那个女人是谁。穆景天一回过神就听到了颜母又开口说的话,“当初我们小雪被捅了刀子,正生死未卜他就宣布了订婚的消息,把我们小雪置于何地啊……那女人现在成了他的未婚妻,也不知道他们的良心是真的过得去的。”
未婚妻?穆景天与郑嘉妍同时愣了愣,心中愈发好奇起单亦辰的未婚妻到底是不是陆柯言,穆景天拧眉,然后看向颜母,沉声问道:“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
一旁的亲戚撇了撇嘴,将陆柯言的大概模样给说了一通,穆景天的眉越拧越紧,他们说的,分明就是陆柯言!一想到她变成了别人的未婚妻。穆景天心中的那口气就咽不下去,想着之前的路虎车,心下一震,马上使了个眼神给郑嘉妍,随即大步离开了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