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这么拜托他,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要全力以赴。手术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半,整整十个半小时,手术室的护士换了一拨又一拨,出来的时候都面带愁容,脑科的主治医生和心外科的医生最后都离开了,带来的消息都是做好准备,就在陆粉的心也跟家属一样,放弃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灭了,家属们各个泪眼婆娑,等待着一个或许奇迹或许绝望的消息。然后手术室的门开了,护士们推着病人出来了,家属们顿时围成一圈,张政涵是最后一个出手术室的,他的眼神都是涣散的,手上还带着染了血的手套。护士对家属讲:“恭喜你们,抢救成功,留住了生命,但是什么时候醒过来就要看病人的手术后状况了。”
家属们一边呼号阿弥陀佛上帝保佑,一面感谢护士,护士笑眯眯的摘了口罩:“你们要感谢就谢谢我们张主任吧,要不是他坚持,可能现在病人已经……”她话音一落,周围的护士们和助手都开始鼓掌,这是一场医学奇迹,张政涵一直坚持着完成了一个不可能的任务。病人被推回重症监护室,周围还举着喜气洋洋纷纷称颂的护士和医生,张政涵却看着陆粉,摘下了自己的口罩,他的脸上就连挤出一个笑容都觉得很累,可还是冲着陆粉笑了。陆粉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在被什么强烈的冲击着,一种感动无以名状,有一个男人背叛了你,然后在这之后,又有一个男人,他拿你的请求当做一种圣旨,拼了命的去完成,这种不同,让陆粉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往前走,然后加快了脚步,扑到张政涵的怀中,喜极而泣:“张,谢谢你,我谢谢你。”
张政涵的身上还是染了血的脏衣服,被她一冲击,一夜的疲倦,差点没站住,赤着两只手诧异不已,周围还都是没散去的护士和医生聚了一走廊,张政涵感觉不好意思,顿时周围响起了激烈的掌声和口哨声,得,张政涵暗想,这回可是你自己坐实了名分,看你以后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安慰陆粉:“没事了。”
陆粉也觉得丢人,咬着唇抹了眼泪红着脸抬头看了张政涵一眼,此刻张政涵在她眼里就像个神一样光辉伟大无所不能,可是这小媳妇模样看在张政涵眼里,那幸福感满足感膨胀开来,直感慨,太值得了。张政涵去换衣服之前吩咐陆粉:“在这等我。”
陆粉连忙点头,张政涵换了衣服出来,看见旁边都聚满了看热闹的小护士,大男子主义膨胀,故意去拉陆粉的手,陆粉好奇的抬头看他,张政涵故意道:“头晕,搀着我点。”
陆粉“哦”了一声,顿时恭敬的挽着他的胳膊,张政涵忍着心中的笑,两个人一直出了医院,张政涵把钥匙扔给陆粉,陆粉只能自己开,回去的路上,张政涵可能真的是太累了,就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他的脸色有一些苍白,眉毛微微蹙着,一直到家门口,陆粉将车停在一颗大树下面,阴凉的树荫遮挡着耀眼的阳光,张政涵睡的很实,陆粉怕打扰他,就这么直直的坐在车里,一直到电话响起,她急忙开了车门下车。张欣萍的电话,她问:“事情处理的怎么样?怎么还没回报社?”
陆粉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踢着脚下的石子:“领导,问题有点麻烦,现在是肇事者刚刚出了抢救室……”她大致叙述了情况,把派出所的人和那个刘董的事也说了一遍,张欣萍想了半天,吩咐道:“你再跟进,我打听一下,再联系你。”
挂了电话,陆粉就在路边坐着打电话,派出所的人也都联系过了,那个姓孙的车主被下了狱,卡宴的家属表示,一定要给他颜色看看。陆粉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等着张欣萍的消息,她也累了一夜,回到车上没多久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一觉太长,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她侧头看张政涵,他已经醒过来了,两人对视了一眼,陆粉问:“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我。”
张政涵恶意的指了指陆粉嘴角,嘲讽道:“看你睡得太香。”
陆粉抹去嘴角的口水,红着脸道:“快下车吧,我腰都要坐断了。”
两个人下了车,在楼下走了十多分钟才缓过劲来,陆粉就算再忙,也要先给张政涵做好饭,张政涵饿坏了,吃的高兴,陆粉一边给他叙述这次事件,张政涵冷笑:“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有钱人都想一手遮天。”
陆粉嘿嘿笑:“你不也是有钱人吗?”
张政涵翻了个白眼:“我才不是,谁是谁知道。”
陆粉无语,张政涵有时候不但性格像个小孩儿,就连说话都童声童气。陆粉晚上就要赶稿子,于是又开始重复循环的听一首歌,张政涵好奇,问:“你怎么不听矜持了?”
陆粉看了他一眼,笑笑没说话。陆粉一开始工作,就开始了自动屏蔽功能,张政涵睡了一天,着实精神,就开始看电视剧,可是等电视剧都演完了,陆粉还没写完,他站在门边看她,陆粉的神色十分严肃,眉毛又开始百年难得一见的蹙起来,此刻竟不像个记者,反而像个审案的检察官。张政涵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后看向她的电脑,她十根手指就像飞了一样,迅速流利的打出内容,可见思路清晰,电脑的屏幕光线很亮,张政涵站的有点距离,只能看清楚几句话:车主孙先生表示可进行金钱补偿……公安机关……张政涵蹙了蹙眉,他想,哪怕就是当初陆星宇的事件,陆粉也是这样严肃的完成的吗?那么她的心,究竟是被疼痛麻痹,还是被责任武装?又有谁能看到她严肃的神色背后是否有过眼泪和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