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店出来，她拒绝了何锐的好意，而是抱着那只盒子，失魂落魄地来到了霍靖昊的公寓。她摁了门铃，是霍靖昊来开的门，她一见到他就情不自禁地扑入她的怀里。她手上的那只盒子被丢在了地上，软软的，雪白的纱堆在了他们的脚面上。“我们结婚吧。”
她将头埋在他的胸前，闷闷地说了一句，心脏绞扭在了一团。霍靖昊轻轻地推开了她，看着她眼中犹有点泪滴，他原打算跟她冷静一段时间，可是看到眼下她这副哭得梨花带泪的样子，以为她后悔了，心不知怎么的就软了下来，轻轻地拥住她：“算了，如果你真的不想跟我拍结婚照，我们再多等一段时间吧。”
“不，我们明天就去。你看，我把那件婚纱都已经买好了。”
她伏下身从地上捡起那件婚纱，“是不是好漂亮？”
“你把它买回来了？”
他望着她手上如云般的婚纱，略微露出讶异的神色。“是啊，我喜欢这件婚纱，我想做你的妻子，所以我就把它买回来了，你能原谅刚才我一时的任性吗？”
她偎在他的怀里，泪水又涌出了很多，但是更多的是内疚。“好了，都过去了，我们就把这件事当作橡皮擦一般擦掉好吗？以后我们谁也不要再提起这件事。”
他将嘴唇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她主动地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嘴唇……董韫玉抱着婚纱回家的时候，在走廊上遇到了也是刚回来不久的董韫宇。董韫宇看到她那只印有婚纱店LOGO的盒子，不禁撇开嘴角冷冷地说道：“你真的想跟霍靖昊结婚吗？”
董韫玉看到他那尖锐的眼眸，两人的关系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从前他们两人的关系好像就像连体婴儿，她有什么心事都会告诉他，而他有什么苦闷也都会找她倾诉。可是自从他们彼此交了各自的男女朋友以来，这份和谐就被打破了。“是的。”
她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就毫不犹豫地走入自己的房间。然而他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决定也走进去。“你觉不觉得今天的事你很过份？”
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她站在梳妆台前摘下耳环，望着镜中的他说道：“我不觉得。”
“怡霏试穿那件婚纱的时候，你一开始为什么不说？你偏喜欢跟她作对是吗？还是想跟我作对？”
他一针见血地指出来。虽然怡霏嘴上说把这件婚纱让给她，可是他看的出来，她还是很中意这件婚纱的。“我并不想跟你们作对。我也跟她一样，我非常喜欢这件婚纱。”
她拿起卸妆棉开始擦拭脸。“你说你跟霍靖昊去拍结婚照，为什么在现场我只看到你，却没有看到他呢。韫玉，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以前的你根本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望着她的脸，她手上的化妆棉已经洇出一片五颜六色，褪却化妆品的她素颜显得要比实际年龄成熟二三岁。“我从来没有变过！变得那个人是你！你还记不记的你以前是怎么对我的？甚至在你有周唯佳的时候，你都不舍得对我这么大声的说话。现在你一见到我就忍不住训斥我，我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计怡霏喜欢那件婚纱，我就要让给她？我偏不让，又怎么了？”
她将手上的化妆棉丢在了梳妆台上，露出愤恨的样子。“我并不是指对婚纱这件事。你不觉得你跟霍靖昊在一起之后，你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吗？我对你很失望。以前我把你当作是小女生，不懂事，偶尔有一点点任性也无伤大雅。可是韫玉，你觉不觉得自己越来越过份，越来越计较，也越来越强势。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他对着她露出失望的表情。“我没有变过，从来都没有！”
她忍不住地反驳他，“请你出去！请你离开我的房间！”
董韫宇走出去了，她在他的背后蓬地关上了门。她回头看到那小巧玲珑的白漆小梳妆台上，陈列着一两排瓶瓶罐罐，一股火腾腾地蹿了上来，一阵风似地走向它，将那一整排的瓶罐一股脑儿地扫到了地上。有的玻璃瓶碎了，里面的膏状的液体流了出来，有一种浓郁的馥香味慢慢地弥漫开来，变得越来越浓，她看着空无一物的化妆台上，椭圆形的镜子里倒映出自己的脸，苍白，眼睑底下青了两块，鼻子两侧的法令纹显得很深重，她的嘴唇更是一点颜色也没有。“我变了吗？”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喃喃地自语道，手不由自主地抚摸上了脸颊，她的手瘦得厉害，犹如一排竹管掐在了脸上，而皮肤更是一点光泽也没有。“哥哥！”
记忆将她带到了八岁那年。“我好饿！”
那一次她淘气，用石块打破了客厅的玻璃，被母亲关在杂物间里面壁思过。而他偷偷地找来了钥匙来看她。“你想吃什么？”
他挨着她坐在了地板上。杂物间里很黑，陈若谷不允许她开灯。她蜷起身子抱着双膝，可怜兮兮地说道：“我想吃鸡腿。”
“没有鸡腿。”
他存心想气她，打了一个饱嗝，摸着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可是我好饿，你能不能去厨房……”她的声音又低了下去，脸上流露出紧张的表情。“鸭腿要不要？”
他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只塑料袋。“我要！”
她终于明白，他在跟自己开玩笑。她接过来后，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差点被噎到了。“你慢慢吃，如果你还要的话，哥去厨房再帮你拿几个过来。”
他体贴地拍拍她的脊背。“哥哥真好。”
遥远的记忆里，她记得那只鸭腿是迄今为止吃过最美味的一只。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庞悄然无息地滑落下来，镜中隐约地倒映出那件雪白的婚纱，为了一件婚纱而伤害他们两兄妹之间的感情，未免也太不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