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钱是个技术活，至少小貔貅是这么认为的。当看到老杜拿着笔和账本，一个子一个子的在船上登记的时候，云奴气得头皮发麻，浑身发抖，大热天的冷汗直流！按照老杜的数发，怕是要数到明年才能把这些钱都数清楚了！小貔貅当下就要冲出去，把老杜踹到江边，自己接过老杜的活儿。王烁当然不可能让她如愿。王烁抓着云奴的发髻懒洋洋的说道：“别去，这件事就得老杜来，换别人上，都得露馅。”
“王二，你让我过去，我就做个示范好不好，我保证，绝对不会偷拿一文钱！”
云奴可怜兮兮的对天发誓道。“这是我有意为之的。”
王烁靠在墙上笑眯眯的说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你要把王家和刘家的人都干掉？”
云奴兴奋的叫道：“好啊，算我一个，我帮你捆麻袋，帮你递刀子！”
王烁一阵恶寒，这小丫头片子脑袋里能有点不违法乱纪的东西吗？“杀人当然是不可能杀的。”
王烁看向早市内李家的商户们笑道：“我这个人啊，最不喜欢打打杀杀了。”
早市中，奴仆们都准备好了推车，推车上面还放着大大小小的器皿。“王二，我李家这么多人都交给你差遣，这人工费和成本费，都得算在你头上！”
云奴掰着手指计算道：“给你打个折扣，就收你三百贯就好了。”
“好啊，早市的概念是我提出的，建筑的图纸是我画的，也不跟你多要，八百贯。”
王烁笑眯眯的说道。云奴一听这话，脸色立马一变笑道：“嗨呀，跟你开玩笑的，咱们俩什么交情，怎么可能跟你要钱呢！”
云奴眼睛滴溜一转笑道：“但是你看，你拿了阿翁的六十万贯，又有刘家和王家的五十多万贯，再加上一些散户们的钱，你手上一共有一百二十万贯钱了，我帮着你忙上忙下的，这一百二十万贯，是不是也应该有我一些？”
“想分钱？你得跟李阁老商量，我也不过是个打工人嘛。”
王烁一本正经的说道。云奴默默的蹲在墙角诅咒王烁去了，就算是借给她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跟老狐狸去伸手要钱！王烁端起一盆香灰往脸上抹道：“娘的，一百二十万贯，心疼死我了！”
……刘王两家的奴仆们把恶钱全都倒在了船舱内，老杜就在一旁坐着记录，争取做到分毫不差。王山站在甲板上，看着上层船舱堆满的良币，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气。他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这一艘船上的良币最少也有三万贯，而停靠在岸边的钱船，足有十几艘，也就是说最少也有三十万贯的良币！三十万贯的良币，足够换上百万贯的恶钱了！王山之前还有些戒心，以为王翃等人是江湖骗子，可现在他是彻底放心了，哪有江湖骗子拿着数十万良币行骗的。只是老杜的工作效率，属实有些太慢了…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老杜才数了不到三万贯，要知道两家的钱加起来一共有五十二万贯啊！可偏偏王山又不好多说什么，如果别人这么做，王山定会以为对方在耍花样，可这个人却是老杜，王山只能心里默默的说一句，兄弟你工作态度也忒认真了！毕竟，老杜可是当着王胜的面帮过他的！再加上老杜说的那句“无国便无家，所以国事比家世更重要”，更是让王山打心眼里觉得，老杜是一个耿直的读书人！读书人怎么可能干坑蒙拐骗这种事！干出这种事的人，还能叫读书人吗？也只有这样耿直的人，才会事必躬亲的做每一件事！老杜若是知道王山的真实想法，真要羞愧的钻到地缝里去了！他之所以要一钱一钱的检查过去，完全是因为心虚啊！他知道自己正在做空手套白狼的事，可偏偏没有王烁这种镇定的心理，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王山终于忍不住道：“杜兄，这些事不妨就交给下人们来做，你我就在这岸上盯着便好。”
老杜身子猛地一怔，抬头看着王山干笑了两声，默默的把笔和账本放在了一边，乖乖的跟着王山下船去了。老杜心里哀呼不已，杜某不想去啊，可是杜某管不住自己的腿啊，王二，你来救救杜某吧，杜某担心自己犯错误呀。在案上摆下两张食案，又让厨子做了两道切鲙，王山和老杜一边吃着切鲙，一边看着奴仆们把钱送上船。王山忽然发现，有将近二十艘船紧挨着钱船停泊了下来，他刚想派人过去质问，就看到从早市里出来一批商户，带着货物乘着小舟上船去了。王山松了口气，原来都是些商船啊。他看向老杜笑道：“杜兄你看看，你都逼得人家商户们划舟去上船了。”
老杜干笑了两声，赶忙用喝酒来掩盖自己的慌乱。没了老杜的添乱，王刘二家奴仆们的工作效率提高了不少，半个时辰就已经装满了两艘船，王山粗略估算了一下，等到子时左右便可将钱都装上船。虽说大唐是有夜禁政策的，但是这个政策管平明百姓，管不了他们头上。“王兄，方才听你说县衙有要事，不知杜某能否帮上忙？”
老杜不愿意在恶钱这事上多纠缠，赶紧岔开话题问道。王山微微一笑，南陵县哪里有要事？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不想受王胜的指使罢了。虽说王胜是王家的家主，但是王山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个匹夫，尤其受不了此人对自己指手画脚！论出身，两人都不是本家人，轮学识，王胜乃是个不学无术之辈，轮前景，谁都能看出他要比王胜强一大截！他凭什么要听王胜的？只是这些事，他不能跟一个外人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就不劳杜兄费心了。”
王山笑着举起酒樽道：“杜兄，王某敬你！”
老杜叹息一声，心想王县丞，对不住了，杜某一直扛着的黑锅，今日就先交给你背着吧。与此同时，在紧靠着钱船的空船内，王烁将脸上的香灰尽数抹去。这二十艘船，包括钱船都是他特意租借的，这些船的承载量不是最大的，航行速度也不是最快的，但却是最符合这次计划的！王烁把面前的木板推开，刚好露出一个人宽的出口。而在对面的钱船上，同样也有一个出口。王烁把一条木板横亘在两个出口间笑道：“来吧，兄弟们，偷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