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赔罪的?王烁心头一凛,目光在安庆绪身上停留了片刻。只见安庆绪闷哼了一声,不服气的把头扭到了一旁,似乎连看都不想多看王烁一眼。在看安禄山笑呵呵的盯着王烁,手掌轻轻摩挲着肥硕的肚腩,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王烁,好像是在说,自己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想要道歉。王烁微微一笑,他已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安禄山一定是知道了昨晚他请下仙旨,断定王家谋反的事了。安禄山心中跟其他人一样,也是把王烁当成了正儿八经的仙人弟子。再加上之前安庆绪和王烁有些小矛盾,这位郡王担心王烁日后对安家发难,便先带着安庆绪来府上道歉来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安庆绪都主动来道歉了,你王烁要是还斤斤计较,那就是你的不是了。“郡王说笑了,小人早就忘了那些事了。”
王烁笑着说道。以王烁目前的实力和立场,没有理由要跟安禄山交恶。安禄山笑眯眯的朝安庆绪一招手,把安庆绪叫道身前后又指着王烁说:“听到了吗,王二宽宏大量,不跟你计较,你还不赶紧谢谢人家!”
安庆绪眼神中带着几分埋怨和愤恨,仿佛是看到了一个抢了自己心爱玩具的贼人。来之前安庆绪一口答应下来,绝对会给王烁道歉的,大丈夫能屈能伸嘛。再加上王烁昨晚展现的神迹,他也有所耳闻,给这样一位仙人弟子道歉,安庆绪觉得也不丢脸。可直到刚刚,亲眼目睹了王烁和李鹿萍的亲昵举动后,安庆绪突然改了主意。如果今日服软,日后他总觉得会低王烁一头,那李鹿萍会怎么看他?安庆绪不想让李鹿萍瞧不起自己, 他更想让李鹿萍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我为何要谢他?身为朝廷命官,去谢一个奴仆,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安庆绪阴沉着脸说道。安禄山眯成缝的眼里倏然间绽放出一抹寒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的刺向安庆绪的双眼!“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不如再说一遍?”
安禄山笑呵呵的说着,手掌却不由的握紧成了拳头。正堂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王烁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心想这事和我无关,是你们父子两没达成一致。安庆绪不敢直视安禄山犀利的目光,但他更不想服软,如果因为阿爷的两句话就服软,那王烁只会更瞧不起他了!“我身为朝廷命官,怎么能对一个奴仆道歉!这有损朝廷颜面!”
安庆绪闷声说道。安禄山面若寒霜,眉眼中也浮现出一抹怒火,他猛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逼近到安庆绪身前。他的身形并不高大,却有一种难以言状的压迫感。王烁轻轻咳嗽了两声,心想你要教训儿子回家教训去,别来老狐狸这儿抖威风,要是让老狐狸看到了,我怎么跟他解释?只见安禄山举起手掌,在安庆绪的肩膀上重重的一压!安庆绪只觉得肩上好像抗了一座大山,直接被压的跪在了地上!安禄山这才转过身,脸上重新堆上了热络真挚的笑容:“王二,犬子也跟你道歉了,要不就原谅他吧?”
王烁这才反应过来,不由的倒吸了口冷气。这个安禄山,真是个狠角色,对自己亲儿子还能下如此狠手!他眼珠子滴溜一转倏然间笑道:“郡王说笑了,本来我和安太守就没有过节,没有原谅不原谅一说。”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那安某也就不打扰了,告辞。”
安禄山拉着失魂落魄的安庆绪,直接离开了李家。看着安庆绪远去的背影,王烁眉头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王烁相信,安禄山有缓和他和安庆绪关系的想法,但也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吧?这个安禄山,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同样感到不解的还有安庆绪。回家的路上,安庆绪一言不发,脸色也是阴沉如墨。看着面前如一座小山般的安禄山,安庆绪的眼神里满是怨恨和不满。谁能想到,他竟然朝着王烁跪了下去,而且还是被阿爷亲自压下去的!“想不明白我为何要这么做?”
安禄山忽然停下来朝着身后问道。安庆绪没吱声,眼睛却瞥向一旁,算是默认了。“你安庆绪能有今日,不是你有多强,也不是因为你建立了多少的功勋,完全是因为你是我安禄山的儿子!”
安禄山阴鸷的眼神,仿佛一只秃鹫紧盯着猎物,看得安庆绪心虚不已。安庆绪明白,阿爷说的是事实,他之所以能在长安城作威作福,不就是因为他是安禄山的儿子吗!安禄山嘴角又往下一撇,头也微微的抬起来,指着心口居高临下的说:“而我安禄山能有今天,除了有战功之外,还有朝中李阁老的照应!”
“阿爷,就算如此,这和王烁有何关系,为何定要逼着我向他赔不是!”
安庆绪深感憋屈的问道。安禄山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他双手后负继续往前走道:“你还不明白吗,这个王烁可是李阁老最为器重的一枚棋子,王鉷位高权重何等的威风,现在却身陷囹圄,最关键的是,李阁老却没有任何要救他的举动!”
“这说明了什么?”
安禄山停下来,头向后一瞥问道。“难道是因为王烁?”
安庆绪不敢相信的问道。安禄山稍觉欣慰的一笑:“也只有王烁能说服李阁老了,他既然能用一场神迹将恢宏的王家顷刻间覆灭,自然有办法能让你我成为下一个王鉷!”
“可是阿爷,我们安家和阁老关系莫逆,阁老怎么可能放任王烁对付我们!”
安庆绪冷静的分析道。“他王鉷和阁老关系照样很好,可结果呢?在朝堂之上,没有人情关系,只有利益纠纷!”
安禄山声音提高了几分说道。“所以你不要觉得委屈,最起码现在你还能赔不是,倘若事情真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安禄山阴鸷的眼神中,透出一抹狠辣:“休怪我不念父子之情,我安禄山儿子多,不差你这一个!”
安庆绪心头猛地一颤,他不敢相信的看着安禄山,想不到这种绝情的话,竟然是从自己阿爷嘴里说出来的。安禄山也觉得话说得有些重了,他又换上笑容,语重心长的说道:“李家小娘子你也见到了吧?”
听到李鹿萍的名字,安庆绪的心怦然一动,如果说此行有什么收获,那一定是遇到了李鹿萍。安禄山又笑了笑说道:“你这些日子多和李小娘子亲近亲近,等时机成熟了,我便去找阁老提亲去。”
安庆绪痴痴的一笑,刚刚经历的不快都瞬间被他抛在脑后,他仿佛看到了李鹿萍身着嫁衣,和他一同漫步长安城的画面。如果真的能和李小娘子永结同心,此生无憾矣!看到安庆绪这幅模样,安禄山苦笑着摇摇头,大丈夫要做大事业,怎么能受困于儿女情长!这样看来,他倒觉得王烁是个非常好的苗子。有能力,能隐忍,而且还是仙人弟子。安禄山回首看向李林甫的宅院,心中思忖,如果这样一个好苗子能为我所用,我又何必仰人鼻息?